因為小孩子心性,一會兒又開始高興,「這是我們之間的秘密,光想到就很興奮。啊,時間怎麼不走快點,讓星期六早點來,我就能親眼見到儂儂本人。」
「小表頭,妳害我變得暈陶陶,以為是超級巨星要來了。」
「妳本來就是我心目中的NO.1。」
「好啦,別多說了,我們就約下午兩點在『寂寞芳心』吧!」
寂寞芳心是最近相當受歡迎的咖啡館,許多人慕名而來,都是為了品嘗香醇美味的咖啡和甜而不膩的蛋糕。老板兼伙計的邵青樹正是夏憶儂的同窗好友,當然不怕沒位子。
「哇!」小莉更大的一聲尖叫,「要先預約嗎?听說那里常常沒有位子耶,我好擔心喔。」
「容易得很。」她輕笑,「妳進門後只要說找儂儂,他們就知道了。」
「我真迫不及待那天的到來。」
「小小年紀,學著有點耐心。」夏憶儂微笑地掛了電話。
唉,為了迎接頭一次曝光,她可得好好地準備呢。
***
爵士樂流泄在燈光昏黃的咖啡廳中,偶爾傳來幾句呢喃低語的聲音,間或夾雜著笑語和嘆息,人生百態盡在寂寞芳心里,每個人都享有自由的空間,同樣的,每個人也都被別人的自由所約束著。
白色低腰七分褲配上粉紅短小的T恤,露出縴細小蠻腰,帶著陽光般的笑容,夏憶儂準時出現在寂寞芳心。
見到一身輕便夏季裝束的她,小莉的嘴圈成0字型,久久無法出聲。
「怎麼,大失所望嗎?連話都說不出來。」夏憶儂徑自點了杯Latte,指頭在她的面前輕晃。
「妳……是儂儂嗎?」小莉的震驚還在,「比我想象中還要漂亮多了。」
「謝謝贊美,很少有人用漂亮稱贊我。」她接過邵青樹親自送來的咖啡。
「也只有初次見面的人才會這麼說,因為被騙了。」外號大樹的他當場不客氣地吐槽。「其實她既粗魯又率性,完全沒有女孩子的樣子,男生只會把她當哥兒們,根本不想追。」
「要不是我這個哥兒們在後頭出主意,你哪娶得到當年的校花,大樹。」夏憶儂刻意加強語調。雖然是同窗,但邵青樹因為先進社會工作幾年,所以入學時年紀比其他人長許多。
「是是是,妳的餿主意只差沒害我被踢出大門,永遠不許再回來。」結婚前夕,這小妮子硬是要開個單身漢派對,說是讓他有個最難忘的日子,結果,大伙喝得爛醉時,夏憶儂卻打電話給他當時的女朋友,也就是現在的老婆,要她好好地照顧他這棵大樹,語氣中還特別的慎重其事。
好啦,女方愈听愈不對勁,沒想到外貌忠厚老實的大樹,骨子里居然是個花心大蘿卜。氣盛的女方第二天差點不嫁了,翻臉的速度比翻書還快。等到夏憶儂大小姐宿醉睡醒後,才知道自己闖了禍,趕緊登門解釋,這才讓女方破涕為笑,也讓一場好事沒有以荒謬的悲劇收場。
嘖,天賦畢竟是天賦,從年輕時就看得出她將來會靠「愛情」賺錢。
「唉,事實證明她還是愛你的,舍不得。」
「如果我的親親老婆當年跑了,妳以為我還能安然地活到現在嗎?」
「喂,你們的感情好好喔。」小莉好奇地看著眼前兩人的唇槍舌戰,夏憶儂犀利的口中完全不讓賢。
「噓,別說了,妳是我生命中的瘟神,真讓我親愛的老婆看見,肯定又吃不完兜著走。」邵青樹笑著離開去招呼其他客人。
「朋友是用來損的,不是用來好的。」夏憶儂跟著搭腔,兩人絕佳的默契盡在不言中。「替他做牛做馬,居然還被埋怨。洞房花燭夜的時候,夫妻倆鐵定還咬耳根子說我的壞話。」
「儂儂,妳……喜歡過大樹嗎?」
「殺了我比較快,只要想到自己跟哥兒們耳鬢廝磨的情境就想吐。」她哈哈大笑。
「所以你們真的只是好朋友嘍?」小莉緊緊地追問。
「別以為異性之間就一定得是男女朋友,而沒有純友誼,我是打死不相信的。」
說說笑笑中,小莉的好奇心得到解答,夏憶儂也樂得听听E世代人類的新鮮想法,好增加功力。
忽然間,眼尖的夏憶儂看見玻璃窗外出現熟悉的身影——
那不是嫂嫂嗎?
好巧喔,正想出去找她進來一起坐時,忽然出現一名金發高大的帥哥,狀似親密地在顧沁容的頰上印下一吻,然後給予大大的擁抱。從沒見過她如此生動活潑的表情,眉眼中都帶著笑意,說起話來表情十足。
恍惚間,兩人已經結束談話,似乎準備相偕離去。夏憶儂被眼前的情景嚇了一大跳,這……這真是她端莊嫻淑的大嫂嗎?
「儂儂,妳怎麼了?」小莉奇怪地問。
「啊,妳說什麼……等等……」她的注意力完全被外頭的人兒所吸引,眼看兩個人已經快離開她的視線範圍,她趕忙起身,「小莉,抱歉,我臨時有點急事要先定,下次再請妳。」
「好……啊。」愣愣地望著她飛快離去的背影,小莉對著空氣說話,「不過得等我回國再說吧。」
眼見佳人已杳,如願以償的小莉還是快樂的,能見到心目中的偶像,與她共同聊天談心,呵呵,要炫耀的事情有很多很多呢。
她慢慢地把咖啡喝光後,才滿意地起身離去。
***
「好久不見,怎麼會突然來台灣?」突然被人當街喚住,回眸望去,顧沁容的臉上充滿驚訝,眼眶中含著晶瑩的淚光,整個人撲到那名男子的身上,「老天爺,漢斯,真的想不到。」
「真的是沁容,三年了,妳依然美麗如昔,駐顏有術。」漢斯給她個大大的擁抱。當初在美國念書,她就像小妹妹般惹人憐愛,沒想到如今依舊荏弱得讓人想納入懷中保護。
「已經老嘍。」她自嘲。
「胡說,妳保養得那麼好,像陶瓷捏成的中國女圭女圭,無論經過多少年的時光,歲月幾乎未曾在妳身上留下痕跡,依舊美得讓人嘆息。」輕輕地拂過那頭輕柔的黑色長發,他衷心地證美。
「三十歲的人還不改油嘴滑舌的本性,這輩子怕是改不了,就不知有多少女人暗地里為之心碎。」顧沁容真心地笑著,「怎麼會來台灣?」
「我很想說是為了追隨妳而至,但務實的妳一定不相信。」
「當然,吸引你的魅力非尋常女子能做到,我挺有自知之明。」能如此快樂地閑話家常,顧沁容已經非常滿足。
漢斯做個鬼臉,在陽光的照耀下,金黃色的頭發閃著光芒,更加耀眼動人。「當然,是因為工作而來的。」
「哦。」她低應了聲,「那……他們兩個人呢?」
他驚訝地抬高眉尾,「早就回台灣了,莫非妳還未曾見過他們?」
「是呀。」那個人是她胸口永遠的痛,無論時間經過多久,依然無法消散。強裝出笑臉,她硬是抹去眼中的哀傷,「我才回來一個月,出國多年,台灣很多東西都變了,目前還在適應階段。」
「派屈克……早在三年前就回來了。」他忽有所感地嘆口氣,「當初的四人幫,如今也落得各自飛散的命運。」
四人幫,曾是耶魯大學里的風雲人物,各有所長,各領風騷,愛慕者也從未間斷。稀奇的是四人除了彼此競爭外,更是惺惺相惜,終于結為莫逆之交。
年少輕狂的快樂,卻在三年前戛然而止,連事情發生的過程都鮮有人知,將如膠似漆的四個人全部打散,否則他們到今天還能對酒當歌,高唱人生幾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