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死想活我管不著,但是看清楚點,這里可是大漠,黃沙遍地,草木不生,連個人煙都罕見,就算你幸運地活著逃出我的馬車,也無法順利走到有人跡的地方。」
「哈,現在想到關心我的死活了!」她從鼻子中噴出冷哼,「多謝,我不需要,除非你送我回到皇宮里。」
「不可能!」他斷然否定。
「既然如此,我會一次又一次的嘗試,直到成功為止。」生平第一次,她的斗志被全然激起,「你最好更小心地看著我,否則我不保證同樣的情形不會再發生。」
她雖然堅決地撂下狠話,但在心里,卻明白相同的事情不會再重復。
人若要做傻事,第一次靠的是愚勇,全然的無知,死了就算了。然而再嘗試第二次,要不是哀莫大于心死,就是頭殼壞去,才會奮不顧身。
很可惜,她天生怕疼痛,再嘗試的勇氣已蕩然無存,雖然被野蠻人擄走,但沐心蕾可不認為這值得丟掉自己的小命,螻蟻尚且偷生,大好歲月等在後頭,再說人生苦短,何必自尋死路。
望著偏過頭去的她,懷敏眯起危險的眼楮盯住不放,咬著牙,忍住胸中的怒火,沒有再說話。
這女人輕易地觸及他的禁區,撩撥起久未產生的火焰,引發他除了「冷凝」之外的另一種情緒。
他是怎麼了?居然會為了她想死而感到怒氣沖天,宋朝的子民個個都該死,但他居然會在乎一個唾手可得的女人。
深思地望著沐心蕾倨傲的神情片刻,懷敏感到無比的煩躁,無法理清腦海中紛亂的思緒,更無法再忍受與她同處在一個小空間內。于是,他索性將她獨自留在車內,緊鎖車門,以防止逃月兌的事件再發生。
冷!
這就是曾經在書中提到「朝穿皮襖午穿紗」的氣候嗎?
搓揉雙臂,沐心蕾忽地想念起江南的暖意。明明白晝還是艷陽高照的晴空,亮晃的陽光幾乎曬月兌了一層皮,眼看太陽才剛西下,冷風已然吹起,到了夜里更是如冰凍般寒徹心骨。
此時,身上被強行帶出宮外時所穿的單薄紗裙,在變化莫測的大漠中顯得格格不入。
躲在火堆的遠處,遠離人群的沐心蕾努力地縮起身子,暴露在外頭的肌膚越少,冰冷的感覺才會減輕,同時雙手交握地朝臂上用力摩擦,希望能帶來些許熱力。
徒勞呵,饒是努力搓動的雙手已然凍僵,卻依然無法為自己取得分毫的溫暖與熱度。
她渴望地瞧著赤紅色的火焰,每一次的火星飛揚,都像招喚的魅影,迷失人的心志。
她用力地吞吞口水,幾乎把持不住想靠近的思緒,寧可偷得短暫的歡樂。可偏偏自己又生得一身傲骨,擔心辱沒了宋朝郡主的尊嚴,寧願受寒受凍,也不願與野蠻人共享火的溫暖。
唉,算了吧,她嘆口氣,告別火焰的誘惑,摩擦冰涼的雙頰,小手交握,她再一次往手心呵氣,白色的霧氣迅速地在空氣中消散,須臾間,整齊的貝齒已經開始打顫。
以溫暖的大氅罩住了嬌小的身子,懷敏無言地望著她驚訝的雙眸,納悶著那股天大的勇氣到底打哪兒冒出,居然讓她忍受住連粗壯男人亦畏懼的冰霜,堅決不肯求助。
「是你主動借我的,可別賴帳。」就算得到便宜,口頭上還是得先虛張聲勢一番。
沐心蕾拉緊大氅,深知現在最重要的是活下去,接受敵人的援助就當是權宜之計吧。
粗魯地將她的身子拉入懷中,感受到原本僵直的身子開始掙月兌,懷敏低喝,「蠢女人,別動。」
要不是見她嫣紅的唇色已然變得青紫,他何必委屈自己來受氣。懷敏皺皺眉頭,驚訝抱著她的感覺竟該死的好。
「放開,自古以來男女授受不親,你們蠻子合該不懂,然我可是堂堂受過禮教的宋朝子民。」經過一整天的相處,她謹守十多年的閨譽已經蕩然無存。誰希罕他遲來的溫柔,縱然熱燙體溫能帶給寒冷的身子溫暖,幾乎忘卻方才的冰凍。
可煩惱總挑在不該來的時候降臨,沐心蕾忽地想起,讓自己身陷在敵陣中的罪魁禍首正是這個給予溫暖的男人。誰還會要一個伙同男人消失的女人?而且還是個蠻子,就算貴為郡主也會遭人指指點點。
為了他一時的興起,她今生只怕得留在宮里當老姑婆,終老一生。
罷了,讀過太多書冊之後,原本對婚姻制度就已失去信心,現在她更有理由讓自己留在家里一輩子。
然而,因為被強行擄走,所有的謠言她都可以不在乎,但是巨服于他!
門都沒有!
見他不語,她再次強調,「蠻子,別以為我會因此屈從于你。」
皺皺眉頭,他從未有過佔人便宜的想法,如今卻被誤會至此。「想活下去就別逞強,大漠不比中原,變幻莫測的天氣,連壯漢都畏懼萬分,稍有個不注意,很快就會喪命。」
懷敏將嬌小的身子摟得更緊,她的清香沁入鼻端,迥異于大漠女子的豪放本色,更讓人心神蕩漾。
她識字哪!這種常識早在書本中讀過,真想給他一記當頭棒喝,敲醒那顆又臭又硬的腦袋瓜子。
沐心蕾委屈地扁扁嘴,天寒地凍的,哪個人不懂得取暖,硬要讓自已暴露在冰冷中?
也不想想是誰害她受寒受凍的,要不是眼前的野蠻人,她根本不用到此受人奚落,虧他還說得出口。
思及至此,她突感一股心酸,「我不在乎會不會被凍死……」眼眶噙著淚水,聲音中帶著哽咽,沐心蕾強烈地想起家的溫暖,「我想回家啦!你究竟打算何時才要放我走?
即便想威脅宋朝,我也不是個好人質,干啥非綁住我……」
送上一杯熱騰騰的酒,懷敏沒有說話,只是直勾勾地看著她。
這是小人行徑,他知道,對付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是曾經有機會送她回去,可為了復仇,他仍選擇攜她同行。
嘆口氣,望著她含著淚珠的臉龐,那淒楚的模樣,激發他心底的保護欲,懷敏不忍心地開口,「喝點酒。」
「不,我不要……」聞到嗆鼻的酒氣,她的頭搖得有如博浪鼓。
「這是暖身子惟一的方法。」他的態度因她的拒絕而漸漸強硬。
「謝啦,我真的不需要。」
「別讓我逼你。」他的眼中積聚陰霾,如暴風雨來襲前的天色。「你要自己喝,還是要我灌!」
「呃,好吧,只有一點點,一點點而已。」看著他認真的表情,明白他絕不是開玩笑的。識時務者為俊杰,沐心蕾飛快地將酒杯沾了唇,然後拿開到老遠,「好了,我已經喝過。」
「我說過你可以選擇,看來你比較喜歡暴力的方法。」不滿意地看著她,懷敏失去耐性,用力地灌下一大口酒含在口中,硬生生地堵住她的唇,強迫地撬開她緊閉的唇。
「咳……咳……」嗆鼻的酒大部分從口中噴出,她拍拍胸脯,咳得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
滿意地看著她蒼白的臉色漸漸轉紅,發冷的身子也有了溫度,懷敏拿開酒杯,「好了,你該覺得溫暖些。」
「離我遠一點!都說不要了,你這個野蠻人听不懂嗎!無恥的人,再試一次看看,我會要你好看的。」撫著被強吻的唇,她厭惡地別過頭去,內心卻充滿矛盾的澎湃與激動。
老天,這是女人最重要的初吻耶,只能獻給夫君的唇,如今卻被強行掠奪。
在蠻子的挾持下,她會失去女人最寶貴的貞操嗎?
恐懼開始侵入她的四肢百骸,打從被俘虜起,驚恐或許有,不過,為的卻是離鄉背景的處境,可如這般從心底泛起的害怕卻是頭一遭產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