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必。」她簡單地丟下一句話,打算直接上樓。
「甭急,咱們這里菜好酒香,姑娘不嘗嘗可是種損失喔。」她斜睨了他一眼,「讓開。」
被如此輕忽,登時店小二臉上堆滿的笑容消失,十分不悅。
「咱們悅來客棧遠近馳名,雖然歡迎客人前來,可也不容人隨便亂闖。更何況你是位姑娘家,隨隨便便往男人住宿的地方闖,當心教人議論。」
「閃開,再擋路的話要你好看。」退開兩步,厭惡與人接觸的她不多話,只是輕輕地皺起眉頭,不耐煩地說。
「你倒命令起我來,罩子放亮點,我可是這里的小二,有必要維護住宿客人的安全。」店小二干脆伸手擋住她的去路,語氣輕薄地放話,「姑娘,好歹得懂得潔身自愛吧!也不想想自己是個女人家……」
紫藝冷哼一聲,在他的手觸及自己的身子之前飄然退去,隨即閃身來到他後頭,徑自走上樓梯。
「喂,你這個娘們到底講不講理,都說了不準上樓,還听不懂嗎?」店小二在樓下嚷嚷,引來眾人的注目。
紫藝深鎖的眉頭更加糾結,勾在手上的暗器已然準備好、他若再說一個字,就讓他後悔莫及。
「什麼事?」黑念璣從門外進來,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她的黑色身影。
見有人開口,店小二得理不饒人地打算告狀,「我又沒說錯,她硬要上樓,我怎麼可以……」
「想活命的話,最好退到一旁,省得惹惱她。」
「誰要這位姑娘蠻不講理……」聞言,店小二的氣焰消了一半,但口中仍是嘟噥著。
黑念璣已然從紫藝的眼中看出殺機,再晚個幾步,只怕店小二呼天搶地的聲音將響徹雲霄。苦笑一下,他隨即從身上掏出碎銀,送到不知死活的店小二眼前,「別理那位姑娘,她跟我們是一路的。」
「哼!」見到黑念璣出現,紫藝收起暗器,自顧自地往上走。
「哎呀,我就知道那位姑娘氣質不同凡響,請恕小的有眼無珠。」見錢眼開的店小二忙不迭地彎腰。「多謝大爺賞賜,小的這就下去,不打擾了。」
「去忙你自己的事吧。」黑念璣的眼神直追著她。
「需要小的替姑娘準備房間嗎?」掂掂手上的銀兩,為數不少。得到打賞的他心情特好,踫上出手這般大方的客人,當然得阿諛諂媚一番。「咱們客棧雖然已經住滿,小的倒是還有方法可以挪出個房間供姑娘住宿。」
「免了。」黑念璣揮揮手,追著紫藝的身影往上走。
「那豈不表示……」姑娘是來陪宿的!
捂住口,店小二急匆匆地吞下未出口的話。罪過、罪過!她看起來像個黃花大閨女,冷然的模樣還算是冰清玉潔,誰料得到會與那金花樓、銀花樓的姑娘們同樣出身。
在嘆息中,店小二收回視線,回頭招呼方進客棧的客人,還是多賺幾個賞錢,才能存夠老婆本。
紫藝還未踏入房門內,已然听到里面傳來男子豪邁的聲音與女子的嬌笑。她斂斂心神,直接敲門。
「進來。」瑾棠慵懶的聲音自門內傳出。
「是。」她推門進去,一見到瑾棠,立刻抱拳跪在地上,「屬下來遲,請殿下見諒。」
「起來吧!我給你三天的時間,到了就好。」
「是。」紫藝站起來,低垂著頭立于一旁,對攀在瑾棠身上的女子瞧也不瞧。
「呵,這不是聞名天下的四色護衛之一嗎?」受到忽略的玉琛鮑主頗不是滋味地發出聲音。
瑾棠笑道︰「你的眼楮更尖。」
「全京城里的人都知道嘛!殿下好興致,連到江南游玩都帶著她。」咯咯的嬌笑聲響起,玉琛從倒臥的姿態坐起身,眼珠子直盯著紫藝,骨碌碌地打量著,「長得真不賴。」
「護衛隨時隨地都得待在我身側,當然得挑有姿色的,否則天天瞧豈不感到厭煩。我這人挑剔,可受不了丑女。」瑾棠睨著沉靜的紫藝,說話時依然半躺著。
「我听說……殿下喜愛紫護衛,原因可不止于此。」玉琛湊近他,聲音雖小,卻足以讓屋子內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你說我對她有私心?」他挑高眉問。
「四色護衛是出了名的忠誠,當然得到殿下的寵愛。」玉琛笑著搖搖頭,「只是紫護衛是個女子,又有艷冠群芳之姿,或者殿下只是想將她留在身旁,別有所用。」
「你覺得不妥?」瑾棠覺得有趣極了,坐起身,饒富興味的眼神在紫藝身上轉了轉,「說來听听吧!」
「雖然紫護衛武功尚稱高強,到底是女流之輩,真要踫上危難,怕不手慌腳軟?」玉琛坐上他的腿,軟言軟語地說︰「為了殿下的安全設想,或許該換個男人比較妥當。」
盡避紫藝總是冷著臉,不苟言笑地站在瑾棠的身後,然而她的美貌早對眾家覬覦皇子妃地位的女子們造成威脅。京城里傳言,紫護衛是二皇子的枕邊人,夜夜陪侍在旁,幾乎被寵上天,否則哪有女人能勝任護衛。只是礙于二皇子的身份,這件事頂多是在茶余飯後磕牙的話題。
她敢當面提起此事,一方面是因為二皇子肯光明正大地帶著她出游,顯示自己成為皇子妃的機會大增,另一方面當然想乘機得到他的承諾。既然要成為皇子妃,就得小心翼翼地別讓敵人出現在他身邊,就算是小小的侍妾也不成。
「我听說紫護衛曾經讓刺客進入殿下的房里,這等重罪,除了禁閉之外,殿下當好好地處罰,換個人才是上策。」偎在瑾棠的懷中,玉琛嘴角帶著媚笑,望向紫藝的眼神卻充滿惡意。「這世上不乏高人,若能延攬那些人,殿下的安全自然無虞。」
聞言,瑾棠只是大笑,望著仍然不發一語的紫藝,益發覺得有趣。
她是個滿是迷團的女子,那麼甜美的面孔,卻有著寒冰籠罩的氣質;如此柔軟細致的身子,卻配副冷硬倔強的性子;明明是嬌弱堪憐的粉艷薔薇,卻硬要伸展自認強悍的小刺。
愈是稀有的珍品,摧毀起來愈有樂趣。三年了,瑾棠日日夜夜瞧著紫藝那張面無表情的臉,竟也感到興味十足。包裹在疏離與冷淡里的熾熱靈魂,將會為誰而爆發?
可他一點也不急著將紫藝掩蓋在寒霜面容下的脆弱拆穿,像只淘氣的貓兒,時時逗弄杵在眼前無處可逃的老鼠,卻不急于將它吞下肚。
「如你所言,我該換誰呢?」
「玉琛見識不夠多,哪能提出適合的人選。倒是殿下有心的話,只消放出消息,願意為君所用者,定會月兌穎而出。」
「哈哈哈……」他大笑。
「殿下,你好壞,居然笑人家。」玉琛不依地往他精壯的胸前偎去,挑釁似地看著紫藝。
「只是覺得有趣罷了。」瑾棠將問題丟給紫藝,似事不關己般懶洋洋的開口,「身為當事人,你怎麼說?」
「嘴長在他人身上,說長論短皆由人,紫藝無話可說。若是紫藝不勝任,請殿下直接降罪。」
玉琛的意圖十分明顯,真要感受不到還是件不容易的事。紫藝維持著慣常的冷淡,關于她與二皇子的韻事旁人愛說就說,早非頭一遭听聞此事,她倒是沒感覺了。
而要說學藝不精,她的確是失職。
「刺客的事早已傳遍宮中,又不是我造謠。」玉琛氣惱她的平靜,非將她的丑事掀開不可。
三天哪,二皇子幾時曾讓紫藝缺席如此長的時間,在她細心地打探之下,好不容易才獲得這個消息。
紫藝直挺挺地跪下,不願意回避已發生的事情,反正該來的總會來。「錯誤已然發生,若是殿下覺得紫藝無法勝任,紫藝願就此回宮,好好研究功夫,直到殿下滿意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