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日光灑落的亮處打拳,就像個天生的聚光體,吸去了室內所有人的注意力。
明明是有著不下十人的空間,但除了拳聲,連一記喘息也聞不到,大家全看著他一拳一拳揮得漂亮且勁狠,汗水掛滿了他飽滿額際、他的眉宇、鼻頭、頰靨、肌理糾結的雙臂和結實豐厚的胸膛。
莫名地,佟寶兒的心為眼前的一切驀地一顫,開始不受控制的狂跳,她甚至感覺到全身微微地顫抖著。
然後,討饒的聲音傳來——
「杜爺,今天就打到這兒吧!再練下去,我的手臂肯定會讓你給拆了。」
「阿為,你最近怎麼了?打起拳來一點力道也沒有,越來越像個娘們!」還沒打得盡興的杜凡,當然不想放人。
听阿為被糗,在場臂戰的人一下子全都笑了出來。
「杜爺,不是我弱好不好?能跟你對打半個小時還不倒下,已經算很厲害了,不信你問問大家,看看誰敢上來跟你打。」阿為覺得委屈的說。
丙然,他的話才一出口,觀戰的一群人紛紛閉嘴,大氣都不敢喘一聲。「好吧、好吧!你下去。阿康,換你上來。」知道阿為所說不假,杜凡放他一馬,改點另外一人。
名喚阿康的男子一張臉罵上黯了下來,「杜爺,今天能不能不打拳?」
苞在杜凡身旁工作的人有誰不知,每次陪著主人一同練拳的人一旦下了工,都累得可以癱在地上當爛泥,而他晚上還有約會。
已經有一個星期沒見到女友了,本想在花前月下好好的親熱一番,如果陪著主人打拳的話,今晚他就只能當爛泥,什麼花前月下,全都成了泡影!
「為什麼?」杜凡直覺地問。
「我……」阿康嘿嘿笑了兩聲,搔搔短發,「杜爺,我今晚要跟我女友約會。」
他的話一出,馬上讓周圍的人哈哈大笑起來。
「杜爺,阿康是想跟女朋友玩摔角,不想跟你打拳擊。」
這話一出,周圍的男人們笑得更大聲,只有阿康不好意思的將頭壓得低低的。見他頗為難,杜凡也只好作罷。
「好吧!今天就練到這兒了。」
才說完話,解去雙手拳套,扔給一旁的阿為,杜凡一抬起頭便見到站在門口的佟寶兒。
他啐了一聲,沒人听清楚他罵了什麼,但隨著他的目光,眾人很快地都發覺了站在門邊的人兒。
從身形上,隱約可以猜出……那是夫人吧!
「夫人好。」大家很恭謹的走過來,必恭必敬的點頭問好,但卻又忍不住的抬眼偷瞄。
她……感冒了嗎?
「對不起,我……呃……我感冒了。」她低著頭,輕聲說。
杜凡的一票手下一一由她身旁經過,很自動地往外退,將寧靜的空間留給他們夫妻倆。
見屬下們全都走完了,杜凡忙不迭地走過去,勾起一條放在椅背上的毛巾,開始擦起俊顏上和身上的汗漬。
看著他擦汗的動作,佟寶兒的喉頭猛地一緊,然後,一股熱氣奔流全身,心跳咚咚加速。
佟寶兒呀佟寶兒,你在干嘛?沒事發什麼花痴?
寶兒在心中狠狠地臭罵了自己一頓,但目光卻無法由杜凡的身上移開,甚至全身不由自主地微微顫抖了起來。
終于,杜凡停下了拭汗的動作,跨步朝她走來。
「我听季叔說,你今天外出去上班?」他問,眸光不忘打量她。還是無法看清楚她長得如何,除了那一雙濃得發黑的眉。
不過,這似乎不重要,在結婚前,他就說了互不干涉,她只是他名義上的妻子罷了。
「嗯。」發覺了他的打量,佟寶兒在口罩下咬著嘴唇,「我……我在結婚之前就是個上班族,因為沒跟公司請婚假,而且之前你說不是說,我們的婚姻只是個形式而已,所以我想,我們是不可能跟一般人一樣,會去度什麼蜜月,所以……」
杜凡實在無法忍受她怯懦的模樣,還有似蚊鳴的嗓音,于是開口截去她的話。
「你是做什麼工作的?」都已經戴著口罩了,還拼命地將臉給壓低,她真的長得見不得光嗎?
「雜志……呃……是在時尚雜志社工作。」
佟寶兒差點就說溜嘴,還好懸崖勒馬,沒露出馬腳來,否則,若讓杜凡知道她在八卦小報工作,是只名副其實的小狽仔,不知他會不會打斷她的狗腿!
「時尚雜志……」杜凡想了下,收回到口的話。
他曾保證給予絕對自由,彼此互不干涉生活,所以毫無立場要求她辭去工作,待在家中專心當個稱職的杜太太。
稱職的杜太太?想到這個稱謂,杜凡自己也覺得好笑。
明知她永遠不可能稱職,至少他不可能給她機會,他們之間注定將永遠只是有名無實的夫妻。
「算了!你要做什麼都是你的自由,不過,最好別讓人知道你是我暴君杜凡的妻子。」以免為她帶來危險。
最後這一句他沒說,也因為他沒多作解釋,讓佟寶兒誤解了。她以為他不想與她有任何牽扯,不想讓人知道她是他的妻子。
他是怕她濫用他的名諱嗎?還是在他眼中,她根本就不得光?
虧她還為方才他打拳的模樣所吸引,一顆心跳動得激烈,甚至忍不住開始有點喜歡他,佟寶兒在心中罵了自己一百次。
「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一定不會告訴任何人我們之間的關系,畢竟結了婚的女人,行情是會下跌得很快的,而我還不希望這樣的事發生在自己身上。」整整心情,她用盡意志力,才讓自己的聲音听來平穩無波。
她決定了,絕對要在他身上挖出讓總編滿意的新聞來,誰讓他要把話說得如此絕情!
「你的意思是……」杜凡挑了挑一眉,不可思議地看著她。
「我是說,你如果沒別的事找我,我累了,想休息了。」故意不看他,她如來時一樣無聲息,腳跟一旋就要朝外走。
「喂。」杜凡喊住她,還有話沒說完。
「還有事嗎?」她問,沒轉回身來。
杜凡朝著她的背影看了許久,最後作罷。
「算了,沒事,你如果感冒了,可以叫季叔幫你請醫生來看看,還有,幫我把門口的阿為和阿康喊進來。」
佟寶兒咬牙,無聲地一咒,然後快步往外走去。
第四章
為了區分大家閨秀佟寶兒和小狽仔佟寶兒,寶兒剪去了一頭又黑又長的秀發,打薄後又削得服貼,讓她整個人看起來不僅年輕了幾歲,更像個高中生。
坐在駕駛座上,吳凱不時側過臉來打量她,然後昂首,對著車前的擋風玻璃嘆息。
「寶兒呀寶兒,這一回你可害慘我啦!」
他不明白,昨天會議中佟寶兒不是一個勁的否決跟拍杜凡一事嗎?怎麼一覺醒來,最大的反對者不僅徹底改造外形,而且還主動出擊的跟蹤起杜凡,最夸張的是沒近視的她,居然學起人家戴起角膜有色鏡片,把她的瞳仁變成水藍色。
現在的她不論穿著或打扮都既時髦又新穎,誰還能將她和另一個呆板的佟寶兒聯想在一起呢?
「你怕死?」佟寶兒轉過臉來,瞪著他。
一整個早上下來,她听了吳凱的抱怨已不下十次。
「當然啦!誰不怕死?」吳凱將牙齒咬得喀喀作響。總編要他與寶兒合作,一同跟拍暴君杜凡之事,嚇得他差點沒馬上遞出辭呈。
「會怕還當狗仔!」佟寶兒板著臉,白了他一眼。
「拜托!寶兒,你以為我願意嗎?如果我是含著金湯匙出生,可以茶來伸手、飯來張口,你以為我會選擇當狗仔這條路嗎?」
說穿了,他是為了五斗米折腰,看上狗仔這份豐厚月薪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