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餅康爾度假中心嗎?
餅康爾度假中心嗎?
一幅巨幅海報被高掛在台北市中心最熱鬧的一棟二十幾層建物牆面,由頂樓的邊牆縱躍了二十層樓的距離,海報的版面上印著大大的黑體字,是簡短的兩句話、兩個問號。
海報的底層依稀可見依山傍海的景致,藍得無暇的天、白得恬適的雲、綠得寧靜的海,還有巍峨山徑、盈盈秧田、耀眼魚池、嬌艷花塢、氣勢磅礡的海岸線。
曾經到過康爾度假中心的人都知道,海報廣告上所示並不夸張,那里仿佛是人間仙境,是個可以讓人暫且拋去煩憂、沉澱心靈,好再一次出發的休息地。
而這個人間仙境到底在哪里?馬爾地夫?南太平洋?還是人文氣息濃郁的歐洲?
不,都不是,它就位于台灣風景優美的東海岸。
數年前,康爾集團斥資百億,在此建造了頂級度假中心。這里不但風景一流、建物一流、服務品質一流、工作人員的挑選和職前訓練更是一流。除了以上所述的「一流」之外,所有到過度假中心的旅客都知道,康爾還有著另項特色——
長得甜美可人、脾氣溫文的客房女經理;脾氣暴躁,廚藝卻是一級棒的女主廚;個性迷糊,但嘴巴卻甜得似蜜的總經理秘書;出身豪門,卻嗜好留在清潔組里工作的富家女;帥氣迷人,卻是花心蘿卜的總經理;還有不常露面,外表冷酷,內心似火的集團總裁。
這些人在康爾這個訪若人間仙境的工作環境中,編織著一段段屬于他們的故事……
第一章
康爾度假中心
一年難得用上幾次的總裁辦公室里,兩個男人面窗仁立,神色不一,一個眉心微皺,另一個則是陽光般的笑容高掛,一副嬉皮笑臉的模樣。
他們是康爾晉、康爾齊兩兄弟,也是這座「頂港有名聲,下港有出名」,仿若人間仙境的度假中心的老板。
康爾齊是度假中心的總經理,負責度假中心的營運,平日也都在度假中心里。
康爾晉則是整個康爾集團的總裁,平日坐鎮台北,永遠有開不完的會議、出不完的差旅,除了留在台北的時間之外,他幾乎都在天上當一個空中飛人,由一個城市飛到另一個城市,視察這幾年來拓展到海外各國的度假中心和飯店。
「說吧,你的心里到底是怎麼打算?」雙手抱胸,康爾晉打破沉默先開口,眸光卻仍專注在窗外那一大片碧綠如茵的草皮上。
「大哥,打算什麼?」康爾齊沒改嬉笑的神情,眉在笑、眼在笑,恐怕連心都在笑。
康爾晉收回目光,眉心中的結不覺地加深了幾分。「別跟我嬉皮笑臉,我現在跟你談宗喬的事,昨天晚上珋珋打電話跟我說……」
沒等他把話說完,康爾齊已耐心全失的開口︰「拜托,大哥,又是珋珋!」但他臉上的笑容沒消失。
珋珋,全名歐陽珋,康家女乃媽的孫女,從小與爾齊、爾晉兩兄弟一同長大,目前也在度假中心里工作,是康爾齊的私人秘書。
但,有個秘密。這個秘密只有康家兩兄弟彼此知曉,爾齊也常常拿來調侃這個可敬又可怕的哥哥,那就是——
康爾晉喜歡歐陽珋,從小就喜歡,還說她是他今生的新娘。
「她說……」咽了一口口水,康爾晉的俊顏上顯出了不協調的潮紅。「珋珋說,你要宗喬戒煙,搞得宗喬最近老是心神不寧,連味覺恐怕都有點問題,前天她還拿了一杯辣得要死的冰淇淋給珋珋吃。」
「大哥!」爾齊一副皮皮的模樣,轉過身來,雙手用力搭上兄長的雙肩,臉上綻著痞子般的笑容。「宗喬可能只是剛好拿了新口味的冰淇淋給珋珋吃而已。」
哇,真是敗給他!就因珋珋的一通電話,他竟放下繁重的工作,和一堆等著他召開會議的人,一早就由台北趕過來?
商界中以冷酷沉默出了名的康爾集團總裁。居然會為了一個女人,拋下重要公事,直奔度假中心?
若不是早明了自家哥哥的心思,康爾齊還以為自己眼花,或是連日來過于操勞,而有了幻听癥狀。
「不是。」康爾晉一口否決。「珋珋說宗喬戒煙已進行快一個月了,三天前,她還拿了一杯酸得會讓人頭皮發麻的女乃酪給珋珋吃。」
「拜托,大哥,女乃酪本來就是有點酸的,好嗎?」
兩人對望了下,康爾晉先是抿唇不語。隨即,他眉心的皺褶又加深了許多。「那麼,辣的南瓜湯,怎麼說?」
「辣……南瓜湯?!」這下,康爾齊無話可說。想想那滋味,倏地一記冷顫由腳底板直沖腦門,他突然有了反胃思心的感覺。
「為什麼非得要她戒煙不可呢?」听珋珋述說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康爾晉也不覺地有點同情起宗喬。
「當然一定要戒!」好不容易,康爾齊終于拋開了腦海中辣南瓜湯的影像。「大哥,你別忘了,宗喬可是度假中心的主廚,對于要求嚴格、重視一切細節的我們來說,萬一客人在餐點佳肴中發現了煙灰,更甚者是煙蒂,那該怎麼辦?」
事實上,已經發生過。
這陣子,他帶著一位剛交往的女友,到度假中心來玩,結果連著兩天,六次的餐點中,居然吃到了二十幾根的煙蒂。
「你要她小心點,不就好了嗎?宗喬一向非常听你的話,這麼多年來,不也一直沒事?」
「沒事?」康爾齊哼笑了聲,沒敢把實情告訴大哥,怕宗喬被炒就魚。「她是非常听我的話沒錯,所以,我要她把煙戒了,她也沒反對。」
「她沒反對是……」腦中靈光一閃,康爾晉突然定格,原本蹙緊的眉高高往上揚起,一對深邃的眸子,若有所思地直盯著爾齊瞧。「爾齊,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宗喬對你的話,總是唯命是從?她……會不會喜歡你?」
宗喬那妮子,似頂級朝天椒一樣辣,一樣可怕,可是獨獨對爾齊好,而且……
「你神經!」爾齊听了神色驟變,伸來一手,往爾晉的胸膛鎚了一記。「什麼喜不喜歡?我跟她是哥兒們耶,她听我的話是當然的!」
「真是這樣嗎?」康爾晉略眯起了眼。
「廢話。」爾齊整整心思,笑得有些勉強。
「由哥兒們變男女朋友,進而成為夫妻的,過去也不是沒有。」康爾晉突然覺得有趣。他那一向嬉皮笑臉的弟弟,此刻臉上的笑容,竟因此事而僵硬不自然。
「大哥!」康爾齊的笑容驟失。「你別跟我開這種玩笑了!」
「怎麼?何時開始,你竟變得開不起玩笑了?」康爾晉難得玩性起,飛揚的眉宇帶出了他眼里的笑意。
「大哥!」康爾齊的神情轉為嚴肅。
康爾晉才沒將他的嚴肅當成一回事。「想想你們兩個是何時認識的?喔,對了,好像少說也有十年了吧?說來真是一段漫長的故事,還記得那年你們……」
是的,是一段很漫長的故事了,這段故事要由一部搬家的卡車、一個被摔破的碗,和一缸子蝌蚪開始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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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
一個酷夏的某一天,一部上頭層層疊疊,放滿了櫥櫃、沙發、零散雜物,搬家用的載卡多貨車,由巷子口緩緩駛人,然後在巷底的一道紅磚牆前停了下來。
車子才一停定,貨車的副駕駛座車門刷地被推開。由上頭跳下來一個年輕人。
雖然只有十七、八歲的模樣,但不難看出,將來他肯定會是個相當迷人的男子——高高的額頭、深鐫的五官、笑時會發亮的黑瞳、寬大而性格的唇形,最後還有他相當高挑的身形,和一手插在褲袋里的悠閑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