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摔得很精采,整張臉朝下,雙手雙腳張開,硬是將綠油油的秧田摔出了一個人形來。
餅了一會兒,她勉強由田里爬起來,額前的發、一張臉、半面的身體,還有看來白細的手和腳,全都沾了污泥,儼然像個泥女圭女圭。
比崇義愣愣地看了她幾秒,終於忍不住朗笑出聲。
「我現在很好笑嗎?」凝露不平衡地問。
兩個人分明搭著同一部車,她渾身是泥、摔得精采,而他卻跳車成功、一身潔淨。
癟著嘴,凝露用手去抹臉,但沾了泥的手卻越抹臉越黑。
「也不是,但……一開始你不想讓我搭你的腳踏車,是不是猜到可能會有這樣的意外發生?」谷崇義止住了笑聲。
還好他的雙腿夠長、身長夠高、反應也挺快,否則變成泥人的,可就不僅她一人了。
凝露將手交給了他。「是有可能,但沒想過會這麼慘!」
瞧他人高馬大,她會抓不穩龍頭是理所當然的。
看著她沾滿泥濘的手,谷崇義沒遲疑地一把握緊,將人給拉離了田間。「這樣你還敢答應你父親載我?」
這算不算是一次新奇之旅?一個義無反顧幫鄰居開計程車的老好人、一個滿臉有苦難言卻硬著頭皮答應父親,以腳踏車載人的甜美女人,來到這里的第一天,他的心情已異常的開朗。
「你要不要听听,這並不是最差的狀況。」凝露睨著他,感覺又被他多吸引了一分。
上天真是不公平!所有男人的完美優點,怎全都放到了他的臉上!?
因為距離大大拉近的關系,凝露將他的五官打量得更清楚,就算度假中心里那個帥到會讓女人跌倒的花心大蘿卜總經理,也沒他長得好看。
「怎麼了?我的臉上也沾了泥巴嗎?」谷崇義發覺了她的凝視。
凝露不好意思地輕咳了聲,趕緊收回眸光。
「沒有。」搖搖頭,她壓抑下莫名狂跳的心律。
她的手還被他緊緊地握在掌中,谷崇義競有著不想放開的想法。「那就好,我還以為自己也跟你一樣,變成泥人一個。」
「變成泥人有什麼關系?」凝露瞥見了他嘴角的笑,心中的玩心頓起,偷偷地伸起沒被握著的一手。「洗一洗不就乾淨了嗎?」
隨著話落,她很刻意地將手往他的臉上抹去。
比崇義毫無防備,一瞬間,臉上、衣服上,全都沾滿了土灰色的泥濘,沒來得及發火,他見到她臉上綻開了得意的笑,笑容非常燦爛,燦爛得讓人舍不得移開凝視著她的雙眼。
「我……」發覺了他的眸光鎖著自己,凝露頓覺不好意思。玩笑似乎開得太過火了!
她消失的笑靨助他短暫拉回了神緒。看看自己髒了一半的臉和衣服,很奇怪的,他竟一點也不生氣。
「對不起!」凝露說。
她承認對他感覺很特別,但對於一個首次見面的人,她的玩笑確實開得太過火。
「沒什麼。」谷崇義絕無安慰人的習慣,不過見不到她的笑讓他有點悵然,而這股悵然若失的感覺,讓他破例開口安慰人︰「我雖然不是個喜歡開玩笑的人,但也不會是個開不起玩笑的人。」
眨眨眼,凝露愕然地望著他,一會兒後,她會意了過來,頰靨上的梨窩再度綻開。
「那……」看看自己的雙手,凝露笑著預備再度使壞。
比崇義早一步洞悉了她的心思,默不作聲地抬手抹去臉上的污泥,伸出一手將人給抓近,掌中的泥,一把抹上凝露才剛抹乾淨的臉。
凝露先是一驚,隨即哇哇地叫了起來。
「你怎麼可以這樣!你怎麼可以這樣!」
不甘心整張臉被抹上了黑泥,凝露彎腰挖起田埂旁的濕泥,就要往谷崇義的臉上抹去。
比崇義眼明手快,閃過她的第一波攻擊,換他挖起泥巴,轉身反擊。
凝露不及他的快手快腳,很快的,小臉變得更髒,簡直就像個剛由泥坑中爬出來的泥人一樣。
看著她的模樣,不斷眨動的大眼,谷崇義噗哧一聲,大笑了起來。
「喂,你竟敢取笑我!」凝露一手抓著一把泥巴,一手叉腰瞪著他。
比崇義笑彎了腰,正想開口說話,遠遠地、另一邊的田埂上,傳來了震天的吼嚷聲。
「天壽喔!你們兩個在干什麼?踩壞我田里的稻秧,小心我把你們抓去警察局!」
循著聲音,凝露嚇得一把拋掉手中的爛泥,上前拉起谷崇義的手,趕緊轉身就跑。
「快點,你比較有力氣,趕快把腳踏車牽好。」
「為什麼?」谷崇義還在狀況外。
「這附近的水稻田都是金水嬸的,她是出了名的尖酸刻薄,要被她抓到我們把她田里的秧苗都給壓死了,一定會告到警察局的!」
沒空再理會他,徐凝露快手快腳地跳上柏油路面,使出了最大氣力去拉腳踏車。
見她吃力的模樣,谷崇義飛快上前幫忙。
腳踏車很快被扶回柏油路面。「快點,你還不趕快上來!」
凝露跳上車,轉過頭來催促。
眼見金水嬸已跑了過來,谷崇義卻不為所動,看得凝露額上汗滴越積越多、越來越急。
「拜托、拜托,金水嬸真的很麻煩!」
就算想與她開玩笑,也挑個時機好嗎?
比崇義看著她,再轉頭瞧著那個越來越清晰的身影,下一秒,他有了決定。
「你下來,換我騎吧!」他可不想掉到另一片稻田中。
徐凝露僅猶豫了幾秒便跳下車。「快點、快點!」
這種情況下,誰騎車都一樣,只要別被逮著。
兩人換手,谷崇義跨上腳踏車,凝露則在後面推。「我推了之後,你就往前騎,然後我再跳上去坐。」
比崇義轉過臉來,朝著她點點頭。
凝露用力一推,在車後跑了起來,等他往前踏,她算好時間跳上車,側坐在後座,空著的一手無處可抓,只好悄悄地搭上他的腰間。
「天壽喔!把我的秧苗壓死了還偷跑,下次讓我抓到,一定送你們進警察局,叫警察大人把你們關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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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崇義踩著腳踏車,拚命地往前騎。
因壓壞了人家的秧苗被追趕,而拚命地騎著腳踏車逃,從小到大,這樣的經驗他從未有過。
繞過了幾個彎道,終於,追逐咒罵的人影已消失無蹤。
凝露落在他腰間的手,輕輕拍了他一下。「不用騎這麼快,她已經不可能追上我們了。」
她的話讓谷崇義放慢了腳踏車的車速。「你常常做這種事嗎?」
「掉到稻田里嗎?」如果他是指這件事,那可沒有,摔多了,可是會出事的。
「不,我是指那個叫金水嬸什麼的,你常被她追著跑?」他的語調听來極為輕松愉快。
「才沒有!」凝露拍了他的腰際一下,笑著說。
因為這一拍,谷崇義的神經莫名地一震,一道電流清晰地竄過全身,所有的感官意識於剎那問全都蘇醒過來,讓人心跳的蠢動迅速地集中於小骯。
「我只是明了她是個很難纏的人,第一個反應就是跑,應該錯不了。」凝露看不見他的臉,見不到他霎然繃緊的神情。
比崇義突然安靜了下來,沉默不語。
他很清楚她吸引他,只是沒想到竟是這般強烈。他一向引以為傲的自制力,到了她的面前竟全然失效,毫不管用,她只是輕輕地一踫觸,他的欲念便蠢蠢欲動,神經繃緊。
「怎麼了?」凝露難得嘰嘰喳喳地又說了一長串話,仍見不到他有回應,這才發覺不對勁。
比崇義收拾起紊亂的思緒,轉過臉來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