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她給送到了廳口,側臉在她的頰靨上一啄,示意她可以離去。
賈以婕整個人一怔,大約呆住了幾秒,才搖頭哂笑,轉身離開。
而幾乎是在她轉身的剎那,一個由外往里狂奔的身影,飛快的掠過她的身旁,差點撞倒了她。
望著那個陌生的背影一會兒,賈以婕還是決定回去繼續未完成的工作。
一來,是為閻羅的生命擔憂;二來,現在廳內的氣氛似乎比方才更沉、更悶、更讓人緊張。
生人勿近呀!
對于陸為虎的突然出現,閻羅可半點都不感到驚訝。
讓人說出真話的其中一個方法就是對質,所以他故意差人到虎堂去放消息,說逮到了黑狼。
丙不其然,前後不過三十分鐘不到,陸為虎已趕來。
然而,他千算萬算,卻獨獨地漏掉了眼前的這一幕--
「門主,請你、請你……放過她吧!」叩地一聲,一進到廳堂里,陸為虎即跪了下來。
「阿虎,你這是?」為了保護閻嵩的安全,一旁的兩名護衛圍了過來,擋在閻嵩--陸為虎間。
「門主,看在我跟在你身邊多年的情分上,放過她吧!」陸為虎跪地磕頭,將面前的硬石子地板叩得作響。「我一心一意跟著門主,從來沒求過你什麼,現在,求你放一條生路給菩兒走吧!」
「菩兒?!」閻嵩的心一驚,眸光刷地拉到黑狼身上。
「是的,門主,她就是我的菩兒。」陸為虎爬著,跪叩到閻嵩身前。
兩名護衛不敢松懈,仍舊擋在兩人間。
「你是說,她就是你和阿枝的女兒?」閻嵩驚訝地問。
當年仍是護衛的陸為虎,因為妻子美枝想過平凡生活,一心要他離開三擷門,離開江湖的腥風血雨,不惜以離異相逼。
無奈,陸為虎感念閻嵩的知遇和情義,立誓不願離開,最後只能眼睜睜看著妻子帶走了女兒,遠赴異國,改嫁他人。
「是的,門主。」在閻嵩的面前,陸為虎從來沒有秘密。
「那……」神色一凝,閻嵩本想問他知不知道她是奉命來狙殺姚五義的?然而話到口,他卻遲疑了。
「虎叔,那麼你知道她是到台灣來狙殺義叔的嗎?」閻羅接了問題,還接得恰到好處。
「這……」陸為虎臉色一暗,不敢否認地點點頭。「少主,阿虎犯了錯,自知該受門規處置。」
以一個為人父的立場,他該擔起所有責任,何況,他從未盡餅父親的教養之責。
閻羅的神色一凜。「虎叔,我想知道,這件事如果不是我插手,你會介入嗎?你會眼睜睜的看著義叔被狙殺嗎?」
由目前的情況看來,陸為虎並不是想殺掉姚五義的幕後黑手,那麼,到底會是誰?是誰想致義叔于死,而買凶殺人?
陸為虎沉默,面生赧色。
「你為難嗎?」閻羅又看看父親。
「少主,實不相瞞,我多少听過關于菩兒組織的事。」沒完成任務,殺手自然也可能成為被獵殺者。
「所以,你沒打算向上稟報,而是想袖手旁觀?」
「少主、門主,阿虎該死、阿虎該死!」又是一陣額頭敲在硬石地磚上的聲響。
「阿虎呀!」閻嵩嘆了一口氣。
閻羅看看父親,低頭,視線再度落到陸為虎身上。「虎叔,如果今天被狙擊的對象是我父親呢?」
他提供了另一項假設,也許問題殘忍,但不失為另一種思考。
「那麼……我只好大義滅親。」想都沒想,陸為虎大聲說。
黑狼不可置信地凝視著他。
「門主是阿虎的再造恩人,視同父母,阿虎可以沒有妻兒,但不能沒有父母。」陸為虎坦直地說。
閻嵩啞口無言,凝望著他,眸光深沉。
「虎叔,你知道門規,視兄弟之危而見死不救,是該受……」
「少主,阿虎知道,是該受三刀六眼之罰,而後逐出三擷門,永遠不得再與門會有牽扯。」
陸為虎看了看自己的雙手,再看了看一旁的執法者端來一個木盒,盒中平放著三把刻有虎眼的匕首。
「門主,阿虎只求你放過菩兒。」看了地上的黑狼一眼,陸為虎拿起第一把匕首。
閻嵩緊抿著唇線,神色凝重。
「門主……」高高的執起匕首,陸為虎往自己的腿上用力的刺入第一刀。
現場的氣氛頓時變得沉悶,紅色的血液噴灑而出,空氣霎時凝結,腥咸的血味充斥。
看著父親,閻羅嘆了一口氣。「虎叔,我只能承諾,三擷門不會對黑狼如何,至于她的未來,得交由國際刑警組織處理。」
知道父親陷于兩難之中,閻羅代替他回答。
柄有國法,門有門規,一個最高的領導者處事得勿枉勿縱,不可循私,才得以服眾。
「謝謝少室的允諾。」陸為虎拿超第二把匕首,往腿上又是一刺。
血味再度充斥于空氣中。
當第三把匕首再度被執起,他的手高高舉起時,一直無動于衷的黑狼,突然揚聲大喊--
「住手,我不要你代我受罪!」
陸為虎的手頓了下,眸光拉向她。
她哭了,一個殺手,一個冷心無情的殺手……竟然哭了!
「菩兒……」陸為虎聲線顫抖。
「爸!」終于,她喊出聲來。
值得,只有天知道這有多值得,他等這一聲「爸」,幾乎等了半輩子之久。
「阿虎,把匕首給我吧!」
看著他,閻嵩一嘆,接著走上前,伸手取走了他手中的匕首,高高舉起,往自己的腿上一刺。
「這一刀,我替你挨,你年輕時為我擋得夠多了,我想,幫你受這一刀,是應該的。」
「父親!」閻羅嚇了一跳,趕緊上前攙扶。
現場陷入了一片寂靜,無人敢再多言,眼中只有折服。
「阿羅,接下來,你知道該怎麼做。」一會兒後,閻嵩對著兒子說。
看著地上的陸為虎和黑狼一眼,閻羅邊攙著父親往外走,邊說︰「阿飛,請醫師來看虎叔的傷,還有,派人安全的護送他們兩人到美國,向國際刑警方面表示我們三擷門對于這事的關切,讓虎叔在美國養老,不過永遠不得再與三擷門有所牽扯。」
「謝謝、謝謝門主和少主!」
看著漸遠去的背影,陸為虎的叩首聲仍回蕩著。
閻羅回到房間時,幾乎是賈以婕剛好破解出最後一組資料的時候。
「你要的,全部。」她由椅子上站起,伸手撕下印表機上的紙。
當她一走近,才瞧見了他身上衣服的血漬,那血漬由衣服的下襬一路延伸至西褲上,她驚愕地盯著他瞧。
「你……你受傷了?」嘴唇微微地顫動︰心跳驟然加速。
「受傷?」從她的眼里,他瞧見了驚惶不安。「沒有!」
看看自己身上的血漬,閻羅明了她誤會了。
不過,這讓他心喜,她對他的在乎,這下全都寫在臉上。
「那血……」好可怕的暗紅,怵目驚心。
「我父親的。」他一手接過她手上的紙,一手繞到她的腰後,摟緊了她。
「伯父?發生什麼事了嗎?」眨眨眼,她沒注意到他有點不規矩的手。
閻羅將人給攬近,低頭就是一記灼熱熱的吻。「都過去了,別再談了。」
賈以婕被吻得暈頭轉向。
他將她給重新拉回到椅子上坐好。「妳調得到買方和那個掮客交談的資料嗎?」
以婕昂首望著他,思緒未回,仍陷在暈暈然之中。
他站在她的身前,一手捧起她的臉。「回魂了嗎?」接著,一個彎腰,他作勢欲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