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洐注意到她眼瞳里的光彩,那是在談到日光時才有的,是屬于真誠幸福的痕跡。
「我很羨慕你們。」他突然沒頭沒尾的說。
「啊?」她不懂,他羨慕什麼?
「我沒有兄弟姊妹,所以,我羨慕妳和日光之間的關系。」他笑著說。
月光咬了咬嘴唇,露出靦腆的表情。
「其實這也沒有什麼好羨慕的呀!我們偶爾還是會吵架的喔!像上一回他居然跟我說不想再繼續升學。」
想起了爭執的問題所在,月光的臉色驟然一變,笑容消失了。
單洐注意著她,察覺她臉色愀變。
「為什麼呢?」他故意問。
然而,月光在抬起臉來的剎那,已經重新擠出笑容來。
「還有什麼問題呢?以日光懂事、貼心的程度,當然是想去打工賺錢,不想我太累嘛!」她笑著說,不過笑容很僵硬。
好一個倔強的女孩,單洐的心一動,頓生憐惜。
「要是有一個這樣的弟弟,我想,我也會很寵他。」
「對了,在進病房前,我去見過醫生了,他說開刀日期已經排定,就明日一早。」他故意岔開了話題。
「這樣……」月光的眸光拉到手上,雙手扭絞著。
她已經一天沒工作了,搞不好要不了幾日之後,那一班流氓就會上醫院來找她要錢了。
「妳會害怕嗎?」他發覺,她習慣將秘密往心里藏,只是臉上卻藏不住心事,一眼就能教人望出她的憂愁。
「害怕?」月光搖搖頭,她才不怕挨刀子,只怕家里的經濟陷入困境。「對了,你不用上班嗎?這個時間還麻煩你到醫院來看我。」
「日光沒告訴你我是做什麼的嗎?」他明知故問。
其實是他自己要日光暫且別說的,因為在他昨夜得知她的經濟問題之後,就決定拿出一筆錢來,幫忙她度過困境。當然,也包括幫她先還了她母親所積欠的那筆賭債。
而要日光配合著不說的理由很簡單,因為一旦月光知情,絕對會立刻拒絕,而她也無法安心的養病。
「瞧你說的,你該不會是放高利貸的吧?」月光笑說著。
「如果是呢?」單洐發覺自己挺喜歡她的笑,那笑容似朵嬌綻的花兒,很迷人、很有魅力。
「那,我會考慮是不是該拿掃帚,把你給趕出去。」她相信他一定不是。
他外表給人的感覺很正直,由筆挺的服裝來看,也不像專在外頭奔跑的業務員,反而像是坐在辦公室里作決策的主管,總之,應該是個了不起的人才吧?
「哇,這麼現實。」她的話和表情,將單洐給逗笑了。
她不在意的聳聳肩,今天的筋絡已經比較不疼。「就是這麼現實。」
「月光。」他挪挪身軀,突然伸來一手搭上她的額頭。
「嗯?」她很自然地哼著聲問。
兩人的目光在剎那間交會,一種異樣的灼熱感頓生。
「妳……成年了嗎?」她的臉蛋真的充滿了稚氣。
月光因他的話,噗哧一聲笑了出來,曖昧的氛圍也在剎那間消失不見。
「我可以當作是你的恭維嗎?」她還以為他要對她說什麼呢,原來……
「沒人這樣問過妳嗎?」她的笑感染到了他,他的心情好極了。「妳看起來真的很像……如果妳說妳跟日光同齡,我想應該沒人會懷疑。」
傍她一套國中制服,再背上書包,戴上帽子……很像,真的很像。
看著他夸張的站起身,退離她的病床幾步,瞇眼盯著她瞧,月光忍不住笑得更燦爛。
「我真不知道該說謝謝你,還是跟你發脾氣。」她今年已經二十一了,居然還被當成是個國中生?
「我想,妳應該跟我說謝謝,畢竟有許多人想得到這樣的贊揚還得不到。」單洐笑睨著她,很喜歡大掌撫觸過她頰靨的感覺。
她的肌膚很細,雖然曬得有點黑,不像時下女孩一樣白皙如雪,但觸感很好,他很喜歡。
他的掌溫觸動了她敏感的神經,撩起她細膩的感官知覺,周圍的溫度霎時高升,微涼的空調失去了作用,他剔亮的眼瞳中有火光躍動,燃燒著他,也焚飛向她。
他輕撫著她頰靨的手緩緩下移,落定在她尖瘦的顎下。他抬高了她的臉,將她扣向他,俊顏緩緩貼近,近得兩人的氣息相融,她幾乎能嗅聞到他身上的古龍水和淡淡刮胡泡氣味。
他幾乎就要吻上她了……月光的心髒怦怦地狂跳著,有點期待、有點瘋狂,又有些不真實,她懷疑自己是不是在作夢。
單洐憑著感覺走,他想吻她,沖動地想吻她,彷佛現在不吻她,下一刻他就要後悔了般。
他不想讓自己後悔,因為他從不虧待自己,所以……
他的唇瓣微啟,輕輕地貼合上她的。
月光慌得想退開來,但他掌在她腦後的一手,卻不讓她退開,執意創造出激情的序曲。
然而,就在這時,手機響起,硬生生的壞了美好的氣氛。
單洐退開來,有些懊惱地一嘆,但他還是接起了手機,走到一邊去講電話。
「喂,我是,嗯,好……」
看著他的背影,月光注意到他有點不順的腳步,她發覺那是他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
沒多久,單洐再度回到病床邊。
「公司還有一點事,我得回去處理。」
「嗯,你忙你的,不用擔心我。」看著他,月光顯得有點不自然。
「我下班後再來看妳。」他說著,突然傾身向前吻住她。
月光整個人怔住。
單洐加深了這個吻,舌頭伺機滑入,一陣激情的糾纏後,他氣息不穩的離開她。
「別胡思亂想,好好的把腳傷養好。」說著,又在她的唇上一啄,他轉身離去。
看著他的身影消失,看著病房的門再度關上,月光猛地深深吸了好幾口氣。
他吻了她!而接吻的感覺竟是這般的……
她不知道自己住院的消息可以傳得那麼快,中午時間才過,月光最不想見到的人就現身在病房中。
「阿吾說妳的腳受傷了?」手里捧著一束火紅玫瑰,黃獅虎粗魯的推開病房的門,由外頭走進來。
他的突然出現,讓月光的情緒一下子蕩到谷底。
「你要是怕我會跑掉不還錢的話,現在就更可以放一百二十個心了。」
她瞄了一眼來不及合上的病房門外站著的人,果然是怕她落跑,所以那個叫阿吾的人,才會像尊雕像一樣的守在病房外。
「還錢?」黃獅虎疑惑的看著她,將手里捧著的花束往前一遞。「妳不是托人拿錢來還了嗎?」
就今天一早,收錢的人還是阿吾。
不敢伸手接花,月光狐疑地看著他。
「喂,你是大哥級的人物耶,別要我這種毫無反擊之力的弱女子,好不好?」
還錢?拜托,她還躺在病床上耶,拿什麼去還?
「我黃獅虎從來不跟人開玩笑。」見她沒打算伸手接花,他干脆將花束往矮櫃上一置。
「是的、是的,黃老大、虎哥,那麼請問你來找我做什麼?」不會是突然良心發現,心慈的想來看她吧?
「听說妳出了車禍,腿摔斷了,所以來看看妳。」
「就這樣?」她不信。如果每個欠他錢的,他都很有良心的來關懷,那怎會有一些人被逼得去跳樓呢?
「不然呢?」他可是個黑道大哥,才不時興說什麼喜不喜歡的話。
月光翻翻白眼。
「現在你已經確定我還沒死,應該可以放心了,你是不是可以走了?」躺在床上已讓她夠難受的了,如果還要與一個討厭的人同處在一間病房里,簡直會要了她的小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