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你母親!」淚水滑落,看著兒子,言勝滿臉無法置信。
或許他錯了,他不該自私的隱瞞事實……而長久以來認為情感是他私人的事,難道真錯了嗎?
「我當然知道她是。」看了父親一眼,他疲憊地揉了揉眉間。「但亡者已矣,我們也無力挽回什麼,何況契約公司之所以找上我,只是想交給我一些東西而已。」
定定地望著他,言勝抖著肩,卻不知該如何接話。
放下輕揉眉宇的一手,言昊重新迎上父親的目光。「何況早在十幾年前,她就徹底離開了我們的生活,不是嗎?」他看似輕松的說著。
「不、不是你想的那樣。」言勝想反駁,但話卻卡在喉頭。
他能說嗎?該說嗎?如果說出來,兒子會認為他很自私吧?
他猶豫、遲疑、困惑了,不!他不能說,他不想兒子自此與他形同陌路。
「爸,我們不談這些了,我累了,想早點上去休息。」看在言昊的眼中,他認為父親只是想為母親月兌罪,就如過往十多年來、一提及母親,他仍舊只褒不貶。
邁開步子他很快轉身上了樓,對于不該多想的事,他由青少年時期就學會了冷漠看待,從不浪費心神去想。
望著兒子的背影,望著那漠然的態度,言勝的心里有著無限的自責。
第二章
一早,宗小綠帶著律師,來到言氏科技找言昊,經過簡略交談之後,三人上了曾律師的車子,一同來到位于民生東路上、巷道與巷道間,一家毫不起眼的花店。
三人一同進了屋里,又是一陣交談之後——
「你說什麼?你說她是誰?」看著眼前的小花店。看著平白無故多出來的一個妹妹,言昊一下子無法反應過來。
今天他才知道,原來契約中還有附加條件,而附加條件里明明白白寫著,要他繼承一間五坪不到的花店、一個素未謀面的妹妹、一批于月中會空運來台的花卉,還有一部舊到不行的腳踏車。
對于花店、花卉、腳踏車,他或許還能勉強接受。但,為什麼他得接受無緣無故多出的妹妹?
她,是母親再婚所生的嗎?又憑什麼一直以來他得不到母愛的關照,而她卻能獨享?
「嗯……我先幫你們作個介紹。」迎著言昊冷得凍人的臉,宗小綠先喘了口氣,硬著頭皮接聲說︰「言先生,這位是方甄,你、嗯……你的妹妹。」
是同母異父吧?基于職場道德,宗小綠一直堅持不探人隱私。不過,由這對兄妹的長相看來,還真的找不出一絲相似之處。
她不疾不徐地轉向方甄,向前走了一步,將她拉到身旁。‘’小甄,這位就是言昊先生,你的哥哥。」
因為生前契約的關系,這陣子宗小綠與方甄有了密切的接觸,所以兩人也由陌生進展到今日看似姐妹的關系。
隨著宗小綠的介紹,言昊的眉宇非但沒舒展開來,還越攏越緊,他抿唇不語,看著眼前娉婷的少女,在心里猜測著她的年紀。
這女孩看來應該有十五六歲,輕瘦的骨架、縴柔的臉龐、一對圓溜的眼瞳很惹人憐愛。
但,他卻不喜歡她。
因為她是他母親的女兒,是個他素未謀面,卻獨佔了母愛十幾年的小丫頭。
與他相較,讓宗小綠拉著的方甄,則是只敢微微抬頭,怯怯地看了他一眼,隨即低下頭去。
「你,是她的女兒?」言昊的聲音听來冷冷的。
銳利冷沉的眸子緊盯著方甄,腦中搜尋著已模糊的身影、模糊的臉龐,最後再一次確認,他覺得眼前的女孩在五官上,沒有半點與母親相似之處。
是像那個男人吧?母親再嫁的男人?
「嗯。」方甄不安的點點頭。
她擺明了是讓言昊的冷漠給嚇著了。
記憶中常听媽媽提起他,說他長得英俊不凡。睿智能干,但卻沒說這個新哥哥有張冰原一樣的撲克臉。
「既然已作過介紹了,我想,我們該進入主題。」看著兩人一來一往的對瞧,一旁的宗小綠忍不住插嘴。
瞪了她一眼,言昊掃過來的眸光冷得似能殺人。
「你父親呢?」沒理會宗小綠的話,他以質問的口吻問著方甄。
明眼人只要看一眼,就知道這個小女孩頂多只有十五六歲,距離成年,少說還要二三年。
也就是說母親不放心,往生前心里盤算著的,只是要他充當她的監護人。
充當這個莫名其妙冒出來的妹妹的監護人?為什麼?這根本不是他該負的責任!
「父親?」眨了眨眼,方甄誠實的搖搖頭。「我不知道。」父親?她怎麼可能知道父親在哪兒呢?
從懂事開始,她就知道自己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若不是好心的紀美媽媽領養了她,她恐怕連媽媽都不會有。
不過,紀美媽媽生前為什麼沒說這個哥哥又冷漠、又可怕呢!
「你不知道你父親在哪?」冷冷的嗓音突兀拔高了數個音階,听來怪可怕的。
看著她無辜的;不像是在說謊。
言昊的眉結越攏越緊。
他承認在心中對于母親是又愛又恨,但怎麼也不願相信,母親會是個行為隨便,偷偷產下私生妹妹的女人。
「嗯。」方甄又點頭。
怎麼?怎麼他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了呢?紀美媽媽,她能不能不要這個哥哥呀?方甄在心里一遍遍的默禱著。
「言先生,其他的事能不能等會兒再談,我想這份文件你應該先簽署。」見氣氛似乎是越來越不對勁,站在一旁的宗小綠忍不住插嘴。
這個冰塊男還真麻煩,趕快把該簽的文件簽一簽吧,至少簽了這些文件之後,這份生前契約所委任的事務,就完成了一半。
至于另外一半?以後再慢慢說。
「你閉嘴。」冷斥一聲,不理會宗小綠的話,言昊甚至掃來一記冷凝的眸光。
「你真的不知道你父親在哪里?」他轉向方甄,一步步逼近,口中問著同樣的話。
方甄被嚇得直往後縮,頻頻點頭,最後干脆躲到宗小綠身後。
「喂,你嚇著她了啦!」方甄越是往她的身後縮,宗小綠就越覺無法忍受眼前男人的咄咄逼人。
終于,她再也無法忍受,一手護著方甄,一手叉腰,她抬臉瞪著言昊,與他對峙。
「我說過要你閉嘴!」薄唇略略掀動,言昊口中吐出的每個字都凍如冰塊。
「我為什麼要听你的!」將方甄拉退了幾步,宗小綠轉回身,雙眼直瞪著言昊。
沒想到這個冰塊男不僅臉色冷得凍人、聲音冷得嚇人,連脾氣也鴨霸的氣人!
兩人隔空對視,交戰的氛圍很快彌漫四周。
小綠承認自己的膽子不大,但眼看身後有個極需她保護的妹妹,于是硬著頭皮,怎麼也不願敗下陣去。
至于言昊,他雖一臉冷凝,卻開始佩服起眼前的女人。
別說她是個女人,就算是個男的,以過往的經驗還從未有人敢像她一樣毫不畏懼的與他對峙。
戰火沒開打,空氣中少了聲音,他們只以目光互瞪著對方,直到周遭的空氣冷肅地仿佛要令人窒息。
「嗯、嗯……我想關于言先生你的問題,我可以代為回答。」一直被漠視、也一直不願意淌渾水的曾律師終于開口。
非常迅速,三雙眸子同時掃向他。
清清嗓子,已將事情來龍去脈搞清楚的曾律師,徐緩地接著說︰「關于言先生你逼問方小妹有關她父親的去處,方小妹是真的不知道。因為在呂女土收養她之前,她還是靜心孤兒院里的院童。」
「孤兒院?」听了他的話,言昊的臉色驟變。
她是個孤兒?他這個妹妹是個孤兒?既是孤兒,母親又為何要收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