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的信中你跟我提過,寶物除了‘月缺’。外,還有個‘影無’,現在‘月缺’是在紀家手中,那你說,‘影無’若不在樂芮手中的話,有無可能在山西的夏家?」看了項陽一眼,樊單掌撫頜,睿智推測。
至于程七是夏家人,卻易姓換名,跟在樂芮身旁數十年,這其中必有不欲人知的秘密。
「是有可能。」項陽點點頭。
「接下來,你準備怎麼做?」樊問。
「你去趙山西,查清夏家的底,和有無‘影無’的下落。」緩步至窗邊,項陽的視線飄至窗外的弦月。「而我則依約去趟馬來西亞,見見紀老頭,一個月後,我們在上海齊園的老毛見。」
「好吧!看來目前也只有如此了。」看了項陽一眼,樊在室內踱步,忽然他眸光一轉,緊接著說︰「你真打算娶紀家小姐嗎?」
他記得幾個星期前,魯誡發給他的電子郵件中,確實提過此事。
以他對項陽的了解,要他為一件寶物,而答應娶一個不是他屬意、且不見得會欣賞的女子為妻,這是萬萬不可能的事。
「你不覺得我老大不小了,是該結婚生子了嗎?」項陽訕訕一笑,口中道出的疑問句,似乎另有隱喻。
不知怎麼,他敏銳腦中閃過的卻是樂上弦的身影,那樣有趣的女子,就算相處一輩子,也不會覺得無聊或厭倦吧!
「除非日頭打西方出來,否則你是不會娶紀雒德的孫女!」樊嗤哼了聲,語氣極為肯定。
項陽要什麼女子沒有?!
所以,打死他也不相信,項陽真會如紀家之約,去娶那傀儡女子。
「這可難說嘍!」信步走回書桌旁,項陽在皮椅坐下,他嘴角的笑意絲毫未斂,看著樊不認同的臉色,他倒是一派輕松悠閑,仿佛事不關己。
時間分秒的經過,兩人互相對望,直到岑寂的空氣中傳來樊沉沉的嘆息聲。
「她長得很美嗎?」樊倏地問道。
項陽若真想娶紀家小姐,那依他所想的惟一理由,可能是對方長得美若天仙,抑或是擁有傾國傾城之貌吧!
項陽看著他,聳肩一笑,不給只字片語。
樊一向厭惡極了項陽那得意的笑紋,他欲開口再追問,卻被推門走入室內的魯誡給打斷了。「主人。」顧不及一旁的樊,他直接走到項陽身旁,交頭耳語。
樊挑起一眉看向主僕二人。
隨著魯誡每道出一句話,項陽的眉結不自覺的攏緊,直到魯誡說完最後一句話,他嘴角的笑紋已完全消失。
「怎麼了?」樊投來好奇眸光,什麼事能讓向來鎮靜的項陽臉色驟變。
「醫院那邊傳回消息,樂芮過世了。」項陽的眸光出奇的暗沉。
一思及樂芮的逝世可能與他月兌不了干系,他竟有些心慌。
而思及了樂上弦可能因此而心傷難過,他的心就莫名的揪緊,恨不得能馬上在她身旁摟著她、安慰她。
「這麼說,解開兩件寶物秘密的線索斷了。」嘆出一口氣,樊看著項陽,濃眉也跟著鎖緊。
「魯誡,準備好車輛,我要去趟樂家。」項陽邊走邊交代,煩躁地耙梳過一頭短發,頭也不回的走出書房。
他要見她、他必須見她,而且是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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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樂上弦出現在竹籬矮牆前的柳樹下,睜著一對哭得紅腫的眼兒站在他面前時,項陽無法否認心中有著濃濃的歉意。
雖然樂芮的死並非他直接加害,但也與他月兌不了干系,都是因他出現在樂家,才導致一切沖突發生,而使身體本就急遽轉壞的樂芮舊疾復發、與世長辭。
「你來做什麼?」貓哭耗子的家伙。哭紅的眼兒含著濃濃恨意,樂上弦瞪著數步外,快速朝屋子走來的項陽。
對于爺爺的死,她心里充斥著愧疚。
爺爺是她害死的,若不是她不懂事的出言頂撞,爺爺也不會因氣憤過度而吐血住院,使得近年來漸形虛弱的身體,一病不起。
不過,這一切的罪魁禍首,也要歸咎于眼前的男子!
若不是他的出現、若不是他設計了她去偷畫、若不是他害她將偷畫的事說溜了嘴,今日躺在病床上的就不會是爺爺冰寒的尸體。
她恨死他了!
是因為他,才讓她失去了至親的爺爺!
「樂樂。」項陽直喚樂上弦的小名,大步走向她。
他明了此時不管他說任何話,她都可能听不下去,但仍極不喜歡由她那對水韻眸中所看見的恨意,他不喜歡她因此事而恨他。
畢竟他是那麼的喜歡她,甚至在乎她、愛她!
「樂樂。」又喚了一聲,項陽的身影已然貼近。
「你還我一個爺爺!」她哭喊著,顧不得背上未痊愈的傷,先是抬腿掃出一旋踢,而後掄起拳頭直攻項陽胸口。
沒退縮、沒揮拳抵擋,項陽硬是吃下了那一腳,壯挺的身軀因旋踢落下的重重力道,而被逼退了兩步。
「主人。」魯誡見狀,欲上前抵開樂上弦緊接著會落于項陽胸口的拳頭。
「退下。」項陽回首,凝眸一瞪,魯誡只好依言退了數步。
站定身軀,項陽並無閃身,如預期緊接著那拳頭也應聲落于他堅硬的胸膛,結實的左臂上一道細長傷痕因這拳頭的力道,重新淌出了血珠,血漬很快滲出灰色襯衫,濡染出一片紅暈。
看著血漬,樂上弦怔愣住,她想起了那傷痕——項陽手臂上流著血的傷痕,是她的杰作。
她依稀記得,爺爺生氣鞭打她的那夜,她哭著轉身奔出家門、跑出了樹林,在山徑上巧遇項陽,與他大動手腳,而後他的手臂被她的軟劍所傷。
那一夜,她知道他細心的照顧著她,甚至幫她的傷口上了藥,如今她背上的傷在使力時雖還會疼,但傷口早已結痂。
相較之下,項陽臂上的傷,如今卻還會淌出血珠,足見她軟劍的鋒利,和下手時不留情的力道。那夜,若以他的身手,她根本場不了他!
而當時他就如今日一樣,不閃不躲,任著她揮劍相向。
樂上弦看著項陽手臂上的血漬,晶瑩黑瞳泛出了淚光。
她不明白他為何不躲開?
沒理會手臂上的傷、沁出的血漬,項陽一對濃黑銳眸直勾勾的盯著樂上弦,不閃不退的身影就定在她眼前。
「也許是因我的出現,才讓你失去一位親人。但人死如燈滅,我無法將人還給你,可是,我會代替他照顧你一輩子。」他的雙臂忽然擁緊她,將她拉入懷中。
完全不顧自己手臂上沁血的傷,他緊緊地擁住她,將她的小臉按于硬碩胸口上,某種不知名的情緒充塞于他的心口,扯痛了他的靈魂。
他對她許下了承諾,這是以往他連做夢也不曾想過的事。
他對著一個女子許下了一輩子的承諾!
樂上弦眨著眼兒,瀲灩瞳眸中的淚暈泛開,縴柔的身子失律地顫抖,深埋于項陽胸口的巧挺小鼻,清楚地吸入一抹熟悉的男性氣息。
是她喜歡的氣息!
緊接著她腦中閃過一道男性身影,那男子口中含著水,薄唇輕輕點吻著懷中的女子,一口一口的將水喂入那女子口中。
身子又竄過一陣顫栗,機靈的大腦清楚的告訴她,受傷那一夜的吻非假象、不是做夢,而那男子正是項陽。
「不!」剎那間,她尋回了知覺,使盡了全身氣力推開他。
她不能喜歡他,也不該喜歡他!無助的小臉上充斥著驚愕與矛盾。
「我恨你、討厭你!」她道出謊言,縴柔的身子直往後退,下一秒鐘轉身迅速地奔回了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