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六眼,就這樣僵持著,樂下弦的眸光在兩個男人間打量、思索。而項陽銳如鷹的黑眸則直接越過眼前的人兒,焦距停于屋內的方向。至于魯誡則偏著頭思考,他還是不懂,眼前的人兒與他前兩天見著時,怎會判若兩人。
「大小姐。」程七由菜圃的方向走來,見到庭院里多出了兩個陌生男人,他不悅的擰起泛白的眉結。
樂下弦轉向程七。「七叔,他們來找人。」她聲音平穩,小嘴撇向一旁的項陽和魯誡。
听到是來找人,程七的神色中除了不悅,更顯出了幾分戒備。
「這兒沒有你們要找的人,請離開吧!」只差沒拿來掃帚趕人,程七快步上前,拉著樂下弦的手,就往屋內走。
「我想樂先生會想見我。」項陽眼色一使,下一秒鐘魯誡上前,攔住了程七和樂下弦的去路。
一時間,緊張氣氛彌漫,程七和樂下弦互使眼色,心中絲毫不敢松懈。
雖然眼前的兩人,一看便知非簡單之人,但若真動起手腳來,他與大小姐也非泛泛之輩。
項陽頭一輕點,魯誡即退開一步,而他則慢慢的走到三人面前,由西裝口袋中取出一信封,將那封信遞到程七手中。
「我想樂先生會想見我。」又重復一次方才的話,黑眸中綻著篤定的光芒。
程七伸手接過那封信,不悅的抬起頭。「你們在這兒等著。」然後他轉向樂下弦。「大小姐,我們該進去了。」
低低冷應了聲,樂下弦連頭都沒回的就往屋內走,程七自然是跟著她的腳步。
兩人的身影很快地消失在項陽和魯誡眼前。
「主人——」看著那縴細的女子背影,魯誡擰起了眉頭。對于方才樂上弦的舉動為何會判若兩人一事,他還是不明白。
「不是她!」項陽卻是淡淡一笑,簡單的三個字,就解去了魯誡心頭的疑雲。
「我們等嗎?」魯誡單手捧著錦盒問。
「等。」
簡單的聲音不容質疑,伴隨著微風拂過一旁的楊柳,飄蕩于空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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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七上茶。」威嚴的聲息回響于簡單的廳堂,銳氣不減。
廳堂上安置著樸實的幾張藤椅,樂芮端坐于主位上,手中握著的正是項陽轉交給程七的信箋。程七依從命令退下去倒茶。
而樂下弦則是徑自在一旁的搖椅上坐了下來,她不想回避。聰明如她,當然知道爺爺手中所握著的那封信里大有文章,所以她豈有回避的道理。
「請坐。」樂芮一對銳眸先掃過孫女,然後落于項陽主僕身上。
選擇一個離主位不遠的位子坐定,項陽敏銳的眼神仔細打量著眼前的老人,而魯誡則緊靠著他身旁站立。
「這是一份薄禮。」他輕道,魯誡立即將錦盒捧上前。
微起身,掀開錦盒,看著那一對白玉圭,樂芮嘴角揚起淡笑,笑紋似有含義。「無功不受祿!」蓋上錦盒,他將盒子推回魯誡手中。
「只是一點小禮。」項陽示意魯誡將錦盒置于一旁茶幾。
魯誡依意欲放下手中錦盒,誰知盒子一觸及桌面尚未放走,茶幾上的桌巾即讓人使力一抽,錦盒依著力道揚起,飛向項陽所坐的位子。
左手一抬,幾乎沒有起身,項陽輕松的接住錦盒。「看來樂老先生不喜歡我的薄禮。」眸光一掃,魯誡不發一語的回到身旁。
灰眸一亮,樂芮的眼里透著贊賞,畢竟現在的年輕人能練出如此拳腳的,已屬不簡單。何況眼前這人,銳眸中還充斥著少有的正氣。
「我早說過無功不受祿。」樂芮淡淡一說,眸光定在孫女身上。
「我只希望你能解開我心中疑竇。」項陽意指信中一事,而這封信正是幾日前紀雒德派人送來的信。
緩緩抬起手,樂芮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手中的信箋撕成碎片。
「項先生,如果你是單純拜訪,我樂芮很歡迎你這位朋友。如果你問的是信中之事,我只有四個字,無可奉告。」
由信中他知道了項陽的身份,卻也印證了心中不願的推測。
當年樂的死果然和紀家有關!否則「月缺」又豈會落在紀家手中!
「主人。」看著屬于主人的信箋被撕毀,而好意帶來的大禮也被退回,魯誡臉上閃現了不悅。
淡淡一抬手,即打住了魯誡接下來的話與動作。「遇事不退卻是我的個人優點與人生哲理,既然樂先生不願意說,我也不勉強。不過這事,我不可能罷手。」
以退為進,項陽站起身,銳眸一掃,魯誡迅速跟上腳步,欲往外走。
「項先生。」樂芮開口喚住他。
項陽停下了腳步,卻沒回過身。
「有些東西只會招來禍害,你何必執意尋根呢?」他話中有話。
「是禍才能稱得上寶!」項陽揚肩一笑,徑自往外走。
誰知壯挺的身影才跨出一步,即讓一道由外往內沖的綠色縴柔身影給撞個正著。
那嬌小身影在撞到眼前堅硬如牆的胸膛時,悶哼一聲,黛眉倏擰。
她抬頭欲罵那擋路的人,誰知眉兒一揚,便驚訝的闔不攏嘴。「你……」樂上弦的小嘴里只能勉強發出單音。
是、是,是他!
雖然那天夜里燈光昏暗、月暈無光,但她還是一眼即認出了他!
那狂妄又邪惡的笑、那肆無忌憚的眼神、那可惡卻迷人的古龍水味、那……那她所害怕的氣息。
喔、天啊!他是她的噩夢嗎?而且是無法終止的噩夢!
她驚慌地將手中咬了一口的黃瓜一拋,揉了揉清澈澄亮的眼兒,大眼眨都不敢眨的緊盯著他看。
項陽看著眼前的人兒,嘴角揚起笑意。「誰說我們沒機會再見面呢?」低沉的音量控制的剛好,讓第三者听不見。
「你……」嘴里還是只剩單音,但樂上弦的身子卻已機靈的退開幾步。
又揉了揉眼兒,一股怒火由她的胸口猛然竄至大腦,于是她惱怒的狂喊。
「你當真為了要分一幅畫,由巴黎一路追我到台灣!」話一出口,她即後悔了,連忙以小手捂嘴。但,說出去的話就如潑出去的水般難收。
靈動的眼兒一轉,她瞧見了廳堂里的爺爺和姐姐,而爺爺的灰眸中似乎點燃了兩盞火炬。
完了,她慘了!
她完全不敢想象,一會兒爺爺會如何責罰她!
靈動的眼兒頓失光芒,她嘟起嘴,收回視線,目光卻不經意地掃過項陽身後的魯誡。
這、這、這張臉,好熟悉的臉、好熟識的長相呀!
買、買、買畫的人!下一秒鐘,她恍然大悟,澄亮的眼兒燃起兩盞熾烈火焰,她瞪向項陽。
原來這一切皆是他在搞鬼!
但,為什麼呢?她敢篤定,絕不是為了畫。
「我們會再見面!」不理會她的錯愕,項陽緩步朝外走,在經過她身旁時,低聲吐出這幾個字。
她看見了他的笑容,那驕傲、自信又帶了點可恨嘲諷的笑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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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出樂家後,項陽和魯誡並沒有馬上離開,兩人緩步于緊臨著樂宅前方的林陰間。
「主人。」魯誡緊跟在項陽身後,一副欲言又止。
他知道以主人的性子,一旦打定了主意便不輕言放棄,但依目前的情況和方才在樂家大廳所發生的事情看來,要由樂芮身上得知「月缺」的秘密已無可能。
若主人真答應了紀雒德的條件,取得這個寶物,卻獨缺了解密之人,屆時那寶物非但是廢物,甚至還會成為眾人掠奪的禍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