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天亮了。
紅燭只剩下一根燭心,穆柯枕在桌上,睜開了眼楮。
他竟然在大哥的房間里睡了一夜。
抬起頭,明亮的陽光讓他一時之間無法適應,眼楮很酸澀,頭也暈暈的。
但是,他卻听到樓下似乎傳來了喧鬧的響聲,寒月在大喊︰「二哥!你在哪里?快出來!」
他心里一驚,振了振精神,忙打開門下樓。
走出龍金住的小樓,他一踏進花園,迎面就飛奔過來幾個身影,中間那一抹紅特別的顯眼,夾著寒月與君昕的笑聲。
「二哥,四哥回來了!」
「二哥!」「火龍」凌煜身看黑色緊身勁裝,一襲火紅的披風,不馴的長發隨意束了一束,他看來是連夜趕回來的,頭發上還有露珠未干,映襯著他稜角分明的臉上…抹孩子氣的笑,「我回來啦!」
「四哥!你回來可以教我火龍劍法了吧?你上次答應過我的哦!」君昕纏住他。
「傻弟弟,我的劍術和你不一樣,我教你別的吧!」
「四哥老是把我當小孩!」君昕不高興地噘起嘴。
「這兒你不是小孩誰是小孩?」寒月開心地在假山上蹦蹦跳跳,「四哥,你走的這段時間我一刻也沒偷懶,現在我能接你三百招!」
「是嗎?好樣的!那我們明天早上比試比試!」凌煜一邊應付著弟弟們,一邊向旁邊根本插不上嘴的穆柯笑,「听說二哥接了一筆大生意,輕輕松松在家里就能賺三萬兩!真是不公平,我在外面拚死拚活,才賺了一萬兩!」
穆柯笑著︰「你還不夠啊?又不是沒錢花!」
「也不是。」凌煜平時在外面酷勁十足,在家里卻很放松,高高大大的身影亦步亦趨地跟著,嘻嘻笑道︰「我听弟弟們說,二哥這次賺翻了,不但賺足銀子,說不定還能給我們賺個二嫂呢!」
「喂!」穆柯停下腳步,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你是不是很空?趕了一夜的路都不累嗎?這樣好了,今天剛好是京城七家店鋪每月的例行會議,要開一整天,不如你去主持吧!」
凌煜立即伸了伸舌頭︰「大不了當我沒說!你還是饒了我吧,月,昕,我們去找三哥!呼,我困死了!」
他輕輕一提氣,滑出幾十步開外,眨眼間跑到前院去了。
※※※
一陣輕笑聲傳來,穆柯回過頭,看到袁芷筠不知何時已亭亭站在花叢間,她嬌艷的臉色把四周的花都比下去了。
「听說‘火龍’凌煜在外面是一個不苟言笑,出手又快又狠的人,沒想到在家里竟然像個孩子!」
她淺笑著從花叢中走出來,眸光與他一踫,雙頰立即染紅了。
他微微一笑,看她明媚的笑顏,一點也沒有昨日狼狽痛苦的神情,一顆心才放下來,至少接下來的十天是相安無事的,可是,十天以後呢……
不知道大哥把東西放在哪里,最好能夠當面問一問他。
她看到他望著自己的眼神由溫柔變得凝重擔憂,心里明白他想到其麼,伸手握住他的手掌,笑道︰「不要老想著不愉快的事,我現在覺得很好啊!從來沒有這麼快樂過!」
他握緊她的手,在春日盛開的花海中擁住她。
「好!接下來你安心住在這里,甚麼都不要想,我會想辦法的。」
※※※
斑高的合樓上,寒月坐在窗邊,用手托著腮,看著花叢中那對相擁的人兒。
「真美啊!我現在才知道什麼叫做只羨鴛鴦不羨仙!看來山莊里馬上又要辦喜事了!」
「咚!」頭上一記敲,瀟雨不知何時站在他身後︰「你小子春心動了?在這兒偷窺!」
「我無意中看到的嘛!」寒月委屈地揉著腦袋,為什麼哥哥們總喜歡打他的頭呢?
瀟雨把寒月趕下去後,自己卻站在窗前,俊秀的眉毛輕輕地皺了起來。
入夜後。
「砰!」一道金色明亮的火焰在漆黑的天空中直竄上去,爆炸開來,一時間,幾乎照亮了整片天空,停留了近半個時辰,又如飛花般的繽紛四落。
「二哥!」凌煜第一個趕到庭院,看到穆柯站在中間,他的腳邊放著一只半人高的竹筒,「你找大哥?發生了什麼事?」
他話音剛落,瀟雨、寒月和君昕都趕來了,都不解地望著穆柯,當日寒月發明「飛天焰火」,主要是為了七兄弟之間聯系。但「飛天焰火」又分好幾種,一般來說,他們身邊所帶的都是盛小部分火藥的輕便竹筒,已足夠照亮近郊很大範圍,但此刻穆柯所用的,卻是特制的緊急竹筒,可以放置大量的火藥,在空中明亮異常,又能停留長時,七嘯龍除非有非常嚴重的事,一般不輕易使用。
火焰分七種顏色,穆柯放的是金色,是喚龍金的。
「二哥!你有什麼困難非找大哥不可?」寒月是發明者,所以深知「飛天焰火」的威力,迷惑地問,「山莊有危險嗎?」
「不是。我有一點急事想問大哥,希望他能盡快趕回來!」穆柯歉疚地望著弟弟們,「我想不到其他辦法,只好出此下策!」
「二哥,我們可以幫得上忙嗎?一凌煜握緊拳頭,「無論赴湯蹈火,我都可以去的!」
穆柯笑著搖頭︰「真的沒有什麼,我只是問大哥一些事情,時間比較緊急。如果大哥事後要怪罪,我會一力承擔。你們去睡吧,我也要回房去了。」
一直一言不發的瀟雨走上前拍了拍凌煜的肩膀︰「二哥說沒事就沒事,大家也好久沒有見到大哥大嫂,讓他們回來一趟不是更好?」
凌煜點點頭,反正就算恩澤山莊真的有大危險,他已經回來了,加上二哥布的陣,三哥與六弟的幫忙,絕對可以抵擋一段時間的。而且看情形應該沒有這麼嚴重。
凌煜帶著兩個弟弟走了,瀟雨卻留了下來,站到穆柯身邊︰「就算大哥能在十天之內趕回來,幫你找到解毒的辦法,也不一定能馬上制出解藥。金法的毒有一個最明顯的特點,就是毒只是尋常的毒,但要解毒必須要有特殊的配方調和。就像一種咒語,必須要有解咒的符。如果我們搜集了材料,卻找不到調和的配方,煉制出來也沒有用。」
「不管如何,我都要知道制解藥的方法!」穆柯堅定地說,「這世上沒有解不了的毒,只要有了路可尋,總有辦法的!」
瀟雨不再勸解,雖然他並不明白把大哥找回來對找解藥有甚麼幫助︰三哥,如果找到了配方,一定要趕快告訴我,我會幫你!」
「好!」
接下來的十天,果然誰也沒有提解毒的事。袁芷筠似乎已經把這件事忘了,她盡情地享受著輕松而溫馨的生活。白天,她會到庭院里指點寒月的武功,雖然她不能運用內力,但武功並不差,寒月有小聰明,練功難免急功近利,他學武主要是自創加上龍金與凌煜的指導,側重力度與招式,芷筠就教了他一些寧心息氣的內功心法,讓他獲益非淺;有時,芷筠也會陪君昕讀書,君昕驚訝地發現她知道許多的事情,尤其是歷史,古往今來,從君王將臣,到國策謀略,從疆域分合,到蠻夷邊荒,她都如數家珍。君昕常常忘了看書,著迷地听她娓娓道來,比書上記載的生動多了。她的性格柔中帶剛,調皮的時候也會和寒月、君昕玩得不亦樂乎,安靜的時候會和瀟雨聊聊天,學著搗藥,寫方子,細致聰穎,儼然一個好幫手。
她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一次,穆柯整理帳冊,拿出筆墨記帳,她在一旁看了,興致勃發,淘氣地搶過筆紙,對著窗口,隨手就繪出一幅春日逐燕圖,雖然線條簡單,但濃淡適宜,提筆幾個起落就把三、四只燕子在樹枝間穿梭嬉戲畫得栩栩如生,看得穆柯又是驚訝又是佩服,卻也更加的疑惑︰以她的修養來看,絕不輸于一個大家小姐,卻為何會中此陰險的毒,受人擺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