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穆公子!妹妹不懂事,把我這個病人交付給公子,給您添了許多麻煩。」輕啟朱唇,語音如潺潺流水。
「不必,我收了錢了。」他撥了一下爐火,「我叫穆柯,你直接叫名字就可以。」
「七嘯龍名揚四海,排行第二的青龍更是智冠天下,卓越不凡,芷筠今得穆公子的保護,真是三生有幸。」
這種場面奉承之話由她講出來,更是讓人無比舒服,但穆柯沒有理會,站在床邊,正色道︰「袁姑娘,雖然我收了錢,也同意今妹保護你一個月,但有些話我先說在前頭。首先,我不會武功,所以請你不要離開恩澤山莊一步,我也和令妹說過了,你一出門,是生是死,我概不負責!」
她嫣然一笑︰「你認為我現在這個樣子能出門嗎?」
他不理會,顧自說下去︰「第二,我不管你們兩姐妹為何會找上恩澤山莊,對你們的目的也沒有任何興趣。不過我既然接下這樁生意,我會盡力去做到,也請姑娘你能夠安份守己,在莊中靜養一個月。七嘯龍並不只我一個,莊里還有其他的兄弟,七個龍的名聲也不靠仁慈得來的,你最好能夠好自為之,否則,有任何意外,我也概不負責!」
她收斂了笑容,柔美的眼波泛起一層羞愧的光︰「穆公子說得是,我們姐妹這次來的確是有目的。其實我也無意瞞著公子,芷菁一向好武成痴,于一個月前她竟獨闖崆峒派的暗室,盜走了好幾本武功秘籍,引來崆峒弟子大批追殺。在逃跑途中,我誤被崆峒掌門靈智子道長擊中,差一點當場斃命!」
她一邊說一邊艱難地坐起身,被子下的手已解開了衣襟,被子滑落的時候,穆柯頓時看到她上身露出一大片的雪白肌膚,鎖骨下心髒邊上有一塊大而深的黑色掌印,泛著隱隱的紅色,映襯著她如花的嬌顏,讓人心生寒意。
他暗暗吸了一口冷氣,這掌印正是崆峒派靈智子道長的獨門絕技——血玉掌,巨毒無比,七日之內必死無疑。
袁芷筠滿臉通紅,迅速地緊好衣衫︰「江湖上能解血玉掌之毒的除了靈智子道長,只有七嘯龍的‘水龍’瀟雨!可是我們知道,‘水龍’從來不出診,就算花再多的錢,也絕不會輕易給別人看病,何況,我們又是這樣一個偷盜的理由,相信就算向他求救,他也不會應允的。無奈之下,只好想出如此下策!七嘯龍的信譽在江湖上上有口皆碑,只要你們答應的事,絕不會反悔。如果你們任何一個人答應保證我一個月的安全,就有機會讓水龍為我治傷。」
「好計謀!」他面無表情,「是我太輕率了!」
她眼含淚光︰「我知道這樣做對七嘯龍很不敬,可我絕沒有輕視你們的意思!螻蟻尚且偷生,為了活下去,我也顧不得了。只要我的傷能好,此番大恩,願傾力相輾!」
「那倒不必!只要姑娘能做到我剛才提出的兩點要求就足夠!」
門外有人敲門︰「二哥!」
穆柯起身去開門,門外站著一個白衣飄飄的少年,漆黑的眼加點漆,五官精致無比,一見到他,立即展開了一個清雅的微笑︰
「二哥,你終于回來了!怎麼專挑我不在的時候回家,害我都沒辦法第一個看到你。」
七嘯龍排行第三的「水龍」瀟雨,長著一副迷死女人不償命的臉孔,身形飄逸,愛穿白衣,是七人中最優雅的一個。他擅長醫術與水性,但從不輕易給人治病,因為他的個性清淡,不喜熱鬧,醫術又高得驚人,難免受到江湖上許多有心人的追隨困擾,所以索性定下死規矩,江湖上的人大多都知道他的規矩,懾于七嘯龍的名聲,久而久之,也沒人敢找他治病了。
他有一段時間沒有見到穆柯了,所以顯得很興奮。
穆柯拍拍他的肩,笑著︰「听說你去給夜找草藥了,有好消息嗎?」
「不知道啊,我今天突然又想到一個方子,手邊一時沒有龍膽草了,所以上了一趟山,沒想到……」他曖昧地眨眼,因為已經看到了廂房床上的女子,「好美的姑娘!二哥是不是因為大哥找了大嫂,也急于想給我們找個二嫂?二哥不要太快哦,否則就輪到我了,我可找不到!」
不過,他的笑馬上停住了,視線也凝結在袁芷筠的身上,聲音沉了下來︰「她中了血玉掌?」
盡避江湖上已把瀟雨傳得很神,但此刻他不用把脈,光是在遠處看看臉色就能測出病因,讓袁芷筠暗自吃驚不已,從來都是傳言大于事實,但七嘯龍看來是特殊,他們真正的本事是傳言無法探究的。
「雨,我們出去說。」
穆柯掩上門,把他拉出去。
「二哥,那個女人怎麼回事?靈智子從不輕易出手,她怎麼會中血玉掌的?」
「這次是二哥太大意,我沒有事先了解她的狀況就輕易接下來,現在要請你幫個忙了。昕大概和你已經說過,你可不可以先救她?」
「當然可以。」瀟雨一口答應,「二哥放心好了,我去拿藥箱。」
穆柯笑了一下︰「謝謝。」
「二哥你怎麼和我客氣?」瀟雨剛舉步要走,突然眼珠一轉,身形已飛速地閃到對面的一株月桂樹邊,隨手就抓出一團紫色的影子來,生氣地說,「月,你為甚麼一定要藏在這棵月桂樹下面?我花了好多心血,要給五弟做藥引的!你去別的地方好不好?」
「有沒有搞錯啊?這樣你也能看見?」寒月苦著臉,「我不干了,這麼打擊我!」
走廊邊剛好過來的君昕早已笑得捧月復︰「六哥,你完了,我看還是放棄練隱身術算了!我都替你丟臉!」
「臭小子,你不去看書,又冒出來了!」
瀟雨在一片笑聲中去房里拿藥箱了。
廂房內,瀟雨把完脈,眉頭輕輕皺了一下,低聲道︰「已經第五天了!」
「雨,是不是很困難?」穆柯一向淡然的臉上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悸動。
「還好,就算最後一天我也有把握救活!不過——」瀟雨抬眸一笑,伸出修長的食指,「要花一點時間!一個月!」
一個月?恰好一個月!
瀟雨看向袁芷筠︰「袁姑娘會武功吧?」
「是。」她點頭。
「如果你想傷口快點好,要記住,這一個月內千萬不能動內力。你服了我的藥,三天後可以進食,五天後可以下床,之後,你與常人無異,但一定不能動內力,要完全地靜養。血玉掌的毒性和普通毒不同,你來得太晚,這五天它已滲人經脈,我需要用一個月的時間根除,中間不能擴散,否則你肯定吐血而亡,到時神仙都救不了了!」
「謝謝,我想我會是一個很乖的病人,沒有人會拿自己的命開玩笑。」
「那好,反正恩澤山莊也不是太無聊,你閑下來可以到處走走,一個月很容易過的。我暫時先把你的毒控制住!」瀟雨從藥箱里拿出兩根細長的銀針,分別扎在袁芷筠的百會穴和羶中穴上,站起來,「暫時沒有什麼大礙了,二哥,我去煎藥,晚飯不用等我來吃!」
瀟雨的藥材從采到煎,都是親自動手,從來不讓別人幫忙,因此穆柯也只是感激地點了點頭,讓他出去了。
屋里又恢復了靜默,只有袁芷筠微弱的喘息聲,她的臉色已泛起了潮紅,剛剛的一番說話,已讓她耗盡了力氣。
穆柯走到茶幾邊,倒了一杯清水,走到床邊,伸手把她半抱起來,把茶放到她的唇邊,她驚訝于他如何得知自己的干渴,但已無力說什麼,安心地啜飲了幾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