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翼回頭一瞧,是銀紫和她的夫婿,兩人正用看你怎麼解釋的表情瞪著他。
他干笑幾聲,該來的總是要來。
外頭,藍翼被逼問;屋內,也很熱鬧。
「喂喂!你快放開我!很痛的耶!還不放手!」費了好大勁兒,錢府小姐才從莫修手中扯回自己可憐的臂膀。
「你真大膽,我什麼時候讓你進府了?」她語氣很凶的用手比著他,「你給我出去,快出去!」
女人家個頭嬌小不用說,尤其近日她又消瘦不少,站在一個大男人身前,蒼白小臉上雖然掛著不滿,氣勢卻明顯輸給繃著一張臉的男人。
莫修居高臨下地瞪她,她有些害怕地瞪回去。
「你……你給我滾出去!慢著,我是要你從門那邊滾出去,不是走過來……喂!你不準再過來了!」
男人來勢洶洶,她是惡人無膽,眼珠子左右亂瞄,見什麼就抓什麼擋在面前。「我告訴你,這個粉彩茶壺可是骨董,要是我一時失手摔碎……喂,你听見了沒?別再走過來,要是碎了,你這條命都賠不起……」她噤聲,傻愣愣看著空無一物的雙掌。
茶壺呢?
猛地, 當一聲!錢府小姐一愣,不相信價值連城的粉彩壺居然讓人扔到地上粉身碎骨。
黑影靠近,她情急又抱起一個蟠龍花瓶。「走開!我叫你走開呀!」
不用片刻,又是 當一聲,滿地碎片。
身前男人依然筆直站立,目光凶狠得沒有一絲心疼。
她不信,小修子怎麼可能對摔碎滿地的「銀子」卻一點反應都沒有?
抓來玉璧圓凳。
砰!
抓來琥珀柱。
當!
「你……你真的是小修子嗎?」她被逼到床榻處,一跌坐床上,望著滿地的骨董碎片,「有沒有搞錯?我的寶貝全都讓你這樣摔了,總共兩千多萬兩,你听見了沒?兩千多萬兩耶!看你怎麼賠!」
男人仍然不痛不癢,視線一瞬也不瞬的瞪著蒼白許多的嬌容,因怒火終于染了一點點紅潤。「不過兩千萬兩而已,你在大驚小敝什麼!」
錢府小姐被嚇到了,他不是病了,就是真的氣瘋了!
「為什麼你說出這種話來還能無動于衷?」整個人縮到床角,氣勢比人低,她說話的聲音也小了點。
好半天,他終于啞著聲開口,「兩千萬兩,再賺就有了……」他頓了一下,再道︰「又豈能跟你相比!」
錢府小姐眨眼,再眨眼,一句話輕易將她的防備拋開,更忘了自己該趕他離去。
大掌探來,三兩下她就落入熟悉的胸膛里,一對上男人盛著怒火的眸子,她猛然驚醒,直想掙月兌。
可男人又豈會讓她如願?
「盡避我對自己說,不能對你發脾氣,要好好跟你說清楚,但是我發現我真的不能控制想要狠狠痛打你一頓的念頭。」累積了數日不滿和憤怒,一瞬間全爆發出來。
「你別亂來!」她失聲尖叫。
開玩笑,先不論她是否有病在身,一個弱女子哪禁得起男人的毒打?
「我就是想亂來,你又能如何?」忍下因她驚恐小臉而起的心軟,他惡聲警告,「竟敢說休夫就休夫?你以為我莫修真的是那種呼之則來、揮之則去的人嗎?是你先招惹了我,就休想這麼輕易的打發我走!」
他作勢翻身要打她,情急下,她大叫,「你不顧大的,也要顧小的嘛!這樣打,你想我會受得了嗎?」
听說男人都很吃這一套。
丙不其然,莫修面無表情將她翻轉回來,與她對坐,大眼瞪小眼。
沉默許久後,他的眼神終于軟化下來;見狀,錢府小姐也終于敢松口氣。
方才火爆的他還真讓自己覺得怕怕的,卻也令她明白,他有多重視自己。
「孩子……還好吧?」
她點點頭。
「你……沒打掉他?」
她頓了一下,隨後搖搖頭。
莫修松口氣,抒解了幾個日子來惶恐害怕的壓力。「幸好……我以為我晚了一步。」
那日她信誓旦旦說不要孩子,他真的以為當她回府後,第一件事就是喝湯藥拿掉他。
她低頭緩緩道︰「我喝不下那碗藥。」
那一日她猶豫了,遲遲端不起那擺在她面前的湯藥,畢竟是自己肚子里的一塊肉,真要狠下心去做,好難。
一個猶豫,便讓她遲到現在。
「不準!」他的大掌撫上女人的肚皮,口氣卻相當堅持,「我要這個孩子,不管這個孩兒將來的命運如何,我都要他!」
錢府小姐小手揪著被單,仍然垂著臉不發一語。
「即使他有可能夭折,或者有什麼病變,我也還是要你生下他,因為他是我們的第一個孩子。」
猛地一抬頭,她的表情像是被木棍打到,呆住了。
怎麼他都知道了!
不理會娘子的白痴表情,莫修繼續道︰「有我這個爹和一堆關心他的人在,我們的孩子可能會長命百歲,這樣也好,就把這錢府的擔子扔給他,讓他一個人來承擔,我好帶著你離開錢府,做對平凡簡單的夫妻,那些什麼狗屁責任就統統扔給這小家伙……」
听他在胡說些什麼,她沒好氣道︰「這是你親生孩兒,怎能狠心給他這麼多壓力?」
「為什麼不能!沒我哪來的他?他老爹在他身上可是下了不少功夫,幾百兩不是白花,這些投資總得有回報才成,拿孩子的一生來抵我娘子的自由才公平。」
「你……真是歪理……」雖是歪理,卻听得她心頭熱烘烘的,這個男人寧可犧牲孩子,卻不舍得她。
「說完孩子,可以來討論看看你為什麼要我做下堂夫了吧!」這才是他真正想問的事情。「愈想愈氣,我是跟你拜過堂的丈夫,是不論生老病死都要對你不離不棄的丈夫,你居然連自己身上有毒也不講,連同你那什麼護衛一起瞞著我,就想快快把我扔給別的女人,我就這麼不值得你信賴嗎?」
「不是。」她幽幽一嘆,「我只是不要你難過,如果……如果我真有不測,我不要見你傷心的模樣,那樣……我會很不舒服……」
終于要到他的答案,可是他卻一點都開心不起來,心也跟著一擰。「你以為我事後知情,就不會難過了嗎?」
小臉一垂,「別忘了一開始你很討厭我的,這個親也是我逼來的,搞不好是因為我是你的妻子你才表現得很重視我,也許……」是她逼親,小修子一定恨死自己了,「也許我根本沒有那麼重要……」
「見鬼的沒那麼重要!」他一吼,見到妻子驚恐的神情,拍著她的背來安撫,並將她安置在自己胸前,他緩下口氣道︰「對,我是很討厭你,討厭你一直以來的跋扈任性!」
「可是就像我那日說的,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對你有了別種感覺,那種感覺讓我在意你、心疼你,甚至看不慣別的男人對你示殷勤……都怪你,沒事跑來攪和我心中那池春水做什麼……」
可能是從鼻間老是出現揮不去的香味開始,心里就為她留了個位置,一日一日,那個位置愈來愈重要,只是他一直未去重視心底的感覺。「可憐的我,娶了個原本以為不討喜的妻子,卻在好不容易下定決心做個疼愛妻子的好相公時,卻被人甩了,我的這一生還真是可憐呀……」
瞧他說得淒淒慘慘,她輕輕的笑了。
「笑?有什麼好笑?我這麼認真的告訴你我有多喜歡你,你居然給我當笑話來听!」他臉上的紅潮浮現,顯得惱怒。
「我好高興听見你這麼說。」嬌羞的聲音中帶著隱藏不住的開心,「其實我也是耶!雖然我喜歡捉弄你、欺壓你……呃,別生氣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