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兒,你有沒有看見那牆下衣衫不整的老爺爺?面黃饑瘦的模樣好像幾天沒吃東西了,真慘……」
她的話還未說完,姬兒就像一陣狂風,迅速從她眼前掃過,直奔那頭去。
「老爺爺,這鎖片值點錢,您把它拿去賣了,買點吃的東酉,可別讓自己餓著了。」不嫌棄老人家身上的異味,姬兒執意牽起那雙如枯枝般細,皺紋滿布的老手,將鎖片放在他的手中。
「小泵娘,你心腸真好,謝……」謝字還沒落完,不知哪個人將小孩玩耍用的球用力一踢,正巧撞上不甚牢固的石牆。搖搖欲墜的石牆,伴隨著轟隆隆的響聲晃了幾下,眼看就要朝老爺爺身上倒去,說時遲,那時快,姬兒想也不想便往老爺爺身上一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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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的一聲巨響,原本鬧哄哄的街巷,頓時陷入一片沉寂。
「老天!這牆怎麼塌啦!啊,好像有人被壓在倒塌的石牆下……」
「我瞧瞧,哎呀!丙然有截衣角露在外面,快快快,趕快找人搬石頭呀!不曉得壓在底下的那人還活不活得成?」
眼神掃過那片飛揚的塵土,風離魄沒那麼多工夫去理會頻頻喊叫的喳呼聲,只是一心著急地尋人。
可惡!他不過回個頭向路人打探路,那丫頭就不見蹤影,待會找著她人,他非得再對她立下一條規定——
就是從此時此刻起,不準離開他三步之遠!兜了好幾圈,最後,他的視線落至前方兩張慘白的容顏上。
「她到哪去了?」記得那個笨女人說要拿東西給她們吃,人呢?
可娜並沒有回答他的問話,只是一個勁兒的看向他身後處,一群人聚攏的地方。風離魄顯得不耐煩。「我在問你話……」驀地,一個不祥的感覺涌了上來,不會的,那笨女人不會去那兒的……
抹去這種可能,他用力抓著可娜的肩頭,凜著聲問道︰「我再問你一次,她跑到哪去了?」
可娜被他搖晃得頭暈了,一時話也說不出來,倒是一旁的可愛,飽受驚嚇的哭了起來。
「姬兒姐姐去了那兒之後,石牆就倒了下來……哇……姬兒姐姐……」
風離魄定住不動,腦袋里一片空白,外頭吵鬧的聲音完全人不了他的耳,他只記得剛剛听見的一句話——
她被壓在那堆鬼石頭下面!
「是真的,姬兒說她想把你給她的鎖片送給牆邊的乞丐老頭,誰知道她一過去後,那牆……那牆就塌了!」好不容易才從暈眩中恢復,可娜趕緊說明,順便撇清關系。
出事的時候,她正低頭和可愛說話,等她听聞巨響看過去時,早已是塵土一片,照樣子看來,姬兒應該是被壓在下頭。
「不——」風離魄大吼一聲,推開可娜,急急掉頭奔去。那個笨女人……那個女人……
風高魄完全無法思考,推開圍觀的人群,他竄身至石堆前,失神的雙目不斷在土礫旁梭巡她的身影。
什麼都沒有,那個笨女人到底在哪里?
忽地,他的焦距落在那一截在石堆外的白色布料。這是她的衣服,她在下面!
姬兒真的在下面!
那微微染上血跡的白布讓他幾近瘋狂,無法理會眾人的呼喊,他奮不顧身徒手挖掘著厚重的石塊,一心只想將下頭的人兒救出來。
「該死的你!你這個笨女人、蠢女人!你在哪里?快回答我一聲,你听見了沒?笨女人,你是不是想要我把你丟在這……」風離魄不停的喊叫,他的衣服髒了,臉也灰了,手指更是因為在土石堆間攪動而弄傷,但他一點也不在意,只是不斷的翻著石礫堆。
他瘋狂的舉動令人害怕,旁邊的人甚至不敢上前阻止他。
「魄!」一個細若蚊蚋的喊叫聲在他後頭響起,雖然很不清晰,但他還是听到了。
他沒听錯吧?!動作僵硬的起了身,他呆愣愣地轉身望向與他同樣驚愕的人兒。
「魄,你怎麼……」弄得這般狼狽呀!
姬兒掩著口驚叫,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其實她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就在她以為這牆要傾塌時,離她幾尺近的牆卻先一步坍了下來,結果松散的石塊全落在那一邊,她這一邊反倒奇跡似的什麼也沒發生,只有幾顆小碎石打中她的頭。
待她從驚訝中回過神來,才發現周圍不知何時已圍滿人群,但最叫她意外的,是風離魄莫名其妙的舉動。
他突然沖進人群中,不听勸阻地拼命用手挖石。
在他身後站著有段時候了,听著他口中的喃喃自語,那個笨女人不就是在喚她嗎?
那他現在見著了她,為何還是一副三魂七魄被抽離的模樣愣在那兒?
姬兒走到他面前,試著伸出手在他面前揮了揮。
「魄!你怎麼了……」上一刻杵得跟木頭似的人,此刻卻像蘇醒的猛獸,敏捷快速地動手,猛然將送上前的獵物攫人自己懷中,兩條臂膀緊緊扣著她不放開。
姬兒的小臉撞進他的胸膛里,來不及抗議撞疼的小鼻,便被他突然埋首在她頸間的動作嚇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魄!」她再次怯怯的叫了聲。
這樣的魄讓她有點不太習慣,他不是不喜歡她抱著他嗎?怎麼現在卻又抱她抱那麼緊?好像怕她消失一樣。
一上一下起伏的胸膛讓她覺得他似乎是很生氣,但耳畔傳來如擂鼓般急速的心跳聲,又讓她覺得他好像在害怕什麼。
「該死的你,以後不準再嚇我了,听見了沒有?」風離魄咬著牙,一字一句在她耳邊慢慢的說。
在恢復知覺的那一刻,他才意識到自己竟然全身在顫抖,心有余悸的感覺依然存在著。
「魄,你很冷是嗎?」原來他是因為冷才會抱著她不放,可是……
姬兒從他懷中探出,瞧瞧頭頂上刺眼的亮光。現在已接近午時了耶!他怎麼會冷得發顫呢?
「你這個笨蛋,閉嘴!」他是在害怕,怕她這個煩人的笨家伙真的被壓在那些石頭下面,怕她一個小小的人兒怎麼承受得了幾十斤重的石塊,他更怕再也見不著她……
不想去理清她在他心底為什麼這麼重要,風離魄只知道他絕不再放她離開自己的視線,他要帶她回傲鷹堡,他要她時時刻刻都能在他身邊,而且是平平安安的。
「從現在開始,你去哪里都要跟我說一聲,不準再像今天一樣……」他再度收攏了手臂。
「好。」姬兒乖乖的應諾,想環住他的腰的手悄悄提起又放下。
還是算了,她不想再惹得他不快了。
她朝那個抱著她取暖的男人拍了拍手臂。「你剛剛到底在做什麼?」
這句話順利的將風離魄的理智拉了回來。
她在他懷里,那石頭下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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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塊染了血的白衣不是姬兒的,而是另一名小泵娘,恰巧經過那兒,卻不幸遇上石牆崩塌,白白葬送了一條生命。
站在抱著少女尸體,顯得萬分悲慟的夫婦面前,這回不用姬兒開口,風離魄主動上前安撫那對夫婦的情緒,並給了他們一筆為數不少的銀兩,讓他們好好替少女安排後事。不是他的同情心旺盛,而是因為他才剛經歷了場失而復得的轉折,他深深體會到那種痛苦與難受,所以他自願幫忙。
「魄,那姑娘才十五呀……」一想到如此年輕的生命就這麼沒了,她就好難過。
「都過了這麼久,你別再哭了。」站在搖曳的燭光前,風離魄已經不曉得嘆氣多少回了。
打從她回到客棧內,這潰堤的淚水是一時半刻也沒停過,如果只是單純為那位不幸的姑娘難過就算了,可偏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