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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緣就好 第8頁

作者︰天都水月

有嗎?真的有嗎?為何她心中隱隱有種不安的情緒?

「秋葉,東西不好吃嗎?」她一直心不在焉,他懷疑被他請頓飯真這麼為難?

「咦?」她順著顏朗樵的視線看向自己的餐盤。

「啊!」龍蝦肉都她的叉子攪成泥了。

顏朗樵輕聲嘆氣,「請好好享用它,這樣才叫不浪費。」

真糗!

她在餐廳的表現,真糗!她好想有個地洞可以鑽哪。

「好啦好啦!別想了!」他拍拍她的頭。

他正送她回家,兩人在幽靜的巷弄中漫步。

她驚跳了一下,停下腳步,為他那似是寵溺的舉動。

她的反應太大,讓顏朗樵很尷尬地收回手︰「對不起。」他轉到她面前。

「呃,沒……沒關系!」他是不是把她誤認成自己妹妹啦?喔,是了,他說過她跟他的年紀相仿。「顏大哥,你是不是很想你妹妹?」

他耙耙自己的頭發。「大概有一點吧。」

「想她的話,你可以回去看她呀,你們住的地方會離很遠嗎?」

「我們住在同一座城市里。」他重重、緩緩地吁出一口氣,「我和她,或者該說是我和我所有的家人,遙遠的不是物理上的距離。」

「咦?」那麼為何還……難道他跟她一樣也有不得不離家的理由?

「我不介意讓你知道。」他認真地看著她,侃侃說出這鮮少人知的他的過往。「我早已經跟我的家人絕裂,不相往來。」

「啊!」梁秋葉輕呼出聲。

顏朗樵只是微微一笑,繼續說︰「大部份的人都以為我開花店純粹是為了興趣,其實那只是原因之一,還有一點是因為我拒絕繼承家業。」

她露出些微迷惑的表情,隱隱約約感覺到,接下來他所要說的,是顛覆他的人生,而被他收在最深沉心底的記憶。

她該繼續听下去嗎?他們倆的關系深刻到足夠支撐她知道這些隱密的事嗎?

她來不及退出,他已開口道︰「我家是從商的,但我不喜歡那樣的環境。」

那樣的環境指的是商場,同時也意指他的家人長期在生意場中打滾,所薰染出來的商人性格──利益優先,唯錢是圖。

這種性格沒什麼不對,因為擁有這種性格,他們才能提供他優渥的物質生活。

但,物質是享受了,精神呢?

曾經,他也是個驕縱的大少爺,他有著美麗的外表、富裕的生活;人前人後,他都是個被捧上天的寵兒。他以為,人生就是如此了,他的一切享受得理所當然。

直到十五歲那年,去了家族的公司一趟,正巧踫上有人來抗議,而那些人居然抬著一副棺材來──在那個不知害怕為何物的年歲,他難耐好奇地大膽探問抬棺抗議的由來。

從那些情緒激動的人口中,是很難得到一個清楚而翔實的答案的,但拼拼湊湊之中,他赫然發現在事實真相下,竟隱藏著以他當時的年紀難以分辨的是非黑白。

家族財團的土地收購企劃正好包括那家子的土地,那大家長地主不肯出讓,財團于是用了見不得光的手段,終于如願以償,卻活活氣死老實的大家長地主──正躺在被抬來的那副棺材里。

年少輕狂的他,價值觀崩解了!

原來,他的一切來得並不理所當然,那是建立在別人的痛苦與犧牲!

是對還是錯?他不知道──他只知道重重的罪惡感壓在他心頭。

但,就在他深深內疚的時候,他從那些抗議的部份人眼里看不到應有的哀傷或憤慨,他看到的是為了爭奪利益的貪婪。

他也不知道這是對還是錯,他只覺得──人心,復雜得難懂。

從此以後,他對家人們的商人嘴臉感到厭惡──但,他更受不了的是他自己。

為何他仍然繼續接受家人的供養,為何他還在這種環境中浮沉?

頓時,他覺得人生不該如此,他開始追尋他的人生目標,尋尋覓覓幾多時,終于在大自然中、在花草中,找到他的歸屬。

「因為這些花草,讓我的精神生活不再貧瘠。」他淡淡地說。

他的語氣淡然,即使是說著這讓他人生從此轉了方向的關鍵點,他仍是平平淡淡,沒有半點起伏。

這跟平時的他不同。梁秋葉深深覺得。

雖然都帶著溫柔的基調,但他談起花草的時候多麼神采飛揚──不像他現在表現得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到底是看開了,還是在壓抑?

她知道,那段日子里,他一定有過很多掙扎。

原來像他這種完美神只的人,也有遇到為難的時候。

「所以你再也受不了你的家人,也不想繼承家業,借機跟他們反目?」可是需要做到這麼決絕嗎?他跟他們是血濃于水的家人呀。

她想起自己的父母,當初她表明想搬出來住的意思時,他們雖然擔心,但最終仍然因為寵她、尊重她而同意,就是因為家人之間沒有什麼不能商量的。

他嘴角微微勾起,有些自嘲地說︰「我挺任性吧?」

「嗄?」是嗎?溫柔的人也會任性嗎?她一直認為他是很隨和的人呢。

「我在研究所時沒有選擇財經金融方面的專業繼續深造,甚至連家業也不想繼承,他們知道後,當然極力反對。」他的口吻仍是平靜,「于是掀起了一場家庭革命,我跟他們從此斷絕關系。」連那時還年幼的妹妹也被飭令不能跟他有來往。

這樣的他不僅要面臨人生抉擇的難題,同時還失去親人們的奧援與支持,只有孤單的一個人,多辛苦啊!梁秋葉的心頭酸酸的,為他曾有過的磨難感到難過。

顏朗樵見她流露出幾絲悲傷而感到窩心,他伸出掌來覆住她的小手,語氣多了些柔軟與歡喜︰「別為我擔心,那些都已經過去,我現在過得很快活,這些往事我能平靜地說出來,就表示我已不在意了。」

他的手包住她的時,她嚇呆了──之前只是牽握她的手婉啊,才不是像這樣覆上她的小小手掌。怔愣了幾秒鐘,直到听完他說的話,她才意識到她該做什麼反應。

她迅速抽開手,眼楮轉開到別處,不敢看他。「呃,顏大哥,你真的不在意了嗎?或者只是……壓抑?」唉!她知道她應該要問得更委婉一點的,可是剛剛他的動作弄得她心慌意亂,一時之間害她直接問出心里的擔憂。

顏朗樵看著自己孤伶伶的手,那細膩柔軟的觸感還留在掌心,而事實上卻是空空如也,同時映照了他失落的心。

他不為自己曾經的過往難過,卻為她的反應沮喪。

他幽幽地說︰「壓抑嗎?也許是,也許不是。就算是,我也已經從我追尋的過程與結果中得到解放。我所有過的經歷累積成我現在的人生,因此我不會為那些過去感到後悔或遺憾。」

好玄喔!她怯怯地將目光轉回他臉上,疑惑地看向他。

他微扯嘴角,進一步解釋︰「我在這群花草朋友之中得到很多快樂,看它們在我的照顧下,日漸茁壯、美麗,那真是我最大的成就。我也在它們身上學到很多東西……」

「像上次你說的生命的倫常?」她插嘴道。

「嗯,還不止呢,我還學會豁達。」雖說自己學會豁達,但偏偏就不適用在她身上,她的一顰一笑竟然能深深地影響他。就像現在,她的主動插嘴讓他的心一甜,稍稍撫慰方才的沮喪,他的笑容加深。「還有,我曾經對人的心思感到厭煩,但開了花坊之後,看見那些自己進門來的有緣人……啊!秋葉,你知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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