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慧儀隨他進屋,站在客廳中央,覺得既尷尬又不自然,主人沒招呼你,做客人的好意思坐下來嗎?
孫少康隨意的將車鑰匙丟在桌上,逕自走進房,留下宋慧儀一人。
當他出來時,嘴里叼根煙,手里拿著件淡藍色的襯衫。「這個你先拿去穿。」
凝望著他手上的襯衫,宋慧儀不知該不該接過手,這件衣服好像是他的,遲疑了好久,她才開口︰「你沒有女人的衣服嗎?」
「我是花名在外,常和女人搞七捻三沒錯,但我絕不允許她們留下東西,你也是一樣,待會兒衣服換下來,丟進垃圾桶。」他冷冷的聲音听來十分無情。
她也不願留上的這套衣服,那會令她想起今晚發生過的事。
深吸一口氣後,宋慧儀接過他手上的衣服,本想開口問他浴室在哪里,只見他轉身走到櫃子前蹲下,不知在找什麼。
孫少康拿出救護箱,起身走到她面前,將救護箱塞給她。
「浴室是直走左手邊第一間,衣服換一換、身體洗一洗,身上的傷自己找藥擦一擦。」一說完後,他走到沙發旁坐下,開始吞雲吐霧起來。
望著他冷然的表情,她突然覺得他看起來好孤獨。
黑夜里、煙霧中,他像是縷飄渺虛無的幽魂,仿佛隨時隨地會離開人世間,驀地,她的心底浮起一抹連自己也不懂的心疼。
拿著襯衫與救護箱,她呆站了一會兒後,往他所說的方向走去。
听見浙瀝嘩啦的水聲,孫少康冷哼了聲,所謂的名門千金就是這個樣子,做什麼都扭扭捏捏的,一點也不爽快。
孫少康捻熄了煙蒂,正準備再抽一根煙時,刺耳的門鈴聲響起,他懶洋洋的走去開門。
這麼晚了誰還會過來這里,除了她,不會有別人。
第二章
孫少康面無表情地開門,一名看似四十多歲,保養得不錯的婦人站在門口。
她柔美的臉龐,冰冷的雙眸,乍看之下和孫少康還有點像,不錯,她正是孫少康的親生母親,沈麗玉。
沈麗王走進屋內,帶著怒氣環視屋內一圈,她劈頭就問︰「那個野女人呢?」
孫少康沒回答,母親會知道他帶人進屋是很正常的事,雖然他們剛才沒經過管理室,但管理員可從監視大樓的閉路電視見到他們。
突地,沈麗玉听到浴室傳來水聲,她冷哼了一聲,怒罵道︰「不要臉!」
像是習以為常似的,孫少康淡淡地道︰「三更半夜你不睡你的美容覺,跑來我這罵人,母親,你不累嗎?」
沈麗玉再次冷哼了聲:「要不是你近來沒啥長進,我犯得著過來嗎?」
「日本,美國二方面的合約我都拿到手,母親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冷冷的回了一句後,孫少康走到沙發坐下。
「那不夠!」沈麗玉走到兒子面前,「我知道國內還有幾個重大的合約沒拿到手,甚至有二個是讓長風集團給拿走的,你就不能爭氣一點螞?別什麼事都輸給那個姓陸的小子。」
孫少康冷笑一聲,抬眼望著他的母親。
「你可別忘了,他是你的表佷子,你不覺得與有榮焉嗎?」
沈麗玉嗤哼了聲︰「我不覺得,還有,你不要給我像個扶不起的阿斗,做不出像樣的事,只會玩女人。從小到大,你從來沒有做過一件令我覺得滿意的事,就只會丟我的臉,你別忘了你被趕出台灣的這件事,到現在我還被人恥笑著。」
不管是在人前或人後,有很多人都在恥笑她不會教導兒子,而她也只能氣在心里,因為這是鐵錚錚的事實,她沈麗玉怎麼會生出如此不爭氣的兒子。
沈麗玉刻薄的話並沒有讓孫少康動怒,他早就習慣她的冷嘲熱諷,只要能比陸天佑還出風頭,她自然就會滿意;否則,他就算簽再多的合約,為公司賺進再多的利潤,在她眼中,他永遠是失敗者。
「要笑就讓他們笑呀,我無所謂。」孫少康擺出一副天塌下來也不干他的事一般。
「你!我怎會生出你這種懦弱、不爭氣的兒子!」
語畢,沈麗玉忿忿地轉身離去,她走到門口又停了下來,回頭瞪著不為所動的兒子。
「不三不四的女人少踫,免得鬧出什麼見不得人的徘聞,你要是再被你父親逐出台灣,就休想要我再向你父親求情讓你回來。」一說完,她便怒氣沖沖的離去。
孫少康冷冷一笑,完全不把母親的話听進耳中,他早已習慣這種冷漠的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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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著救護箱,宋慧儀走出了浴室,她放輕腳步的來到客廳。
只見煙霧彌漫,有些嗆鼻,突然間,她覺得氣氛很尷尬,一時之間她不知該怎麼開口,怪不得孫少康的個性這麼偏激、暴戾,原來這是有原因的。
靶覺到身後有人,孫少康回過頭就見宋慧儀站在那里,她顯得有些不知所措,似乎是听到他和母親的爭吵。
他非但沒有感到不自在,反而大方地笑道︰「讓你看了一場好戲,不錯吧?」
咬了下唇,宋慧儀思索了好半晌,才緩緩的說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听到你們母子倆的談話。」
孫少康笑著聳聳肩,表達他並不介意被她看到他們的爭吵,反正他和母親不合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接著,他起身走進廚房,出來時手里拿了一瓶洋酒,大口地喝了幾口,像是在喝開水一般。
宋慧儀見他酒暍得又快又猛,心驀地一陣揪緊,口氣不由得放柔地道︰「別喝這麼快,會傷到身體的。」
孫少康訝異地瞧了她一眼,「我有沒有听錯,宋總裁竟會關心我?」她不是只會關心她的天佑哥嗎?
宋慧儀的臉色微變,心驚自己對他出現不該有的關心,她連忙解釋︰「你救了我,我欠你一份情。」一定是這樣她才會關心他的。
孫少康沒再說什麼,不是他在乎的人,他毋需管她的想法。
拿起酒瓶,他又喝了幾口。
兩人頓時陷入一片沉默,靜得嚇人,沉重的空氣令宋慧儀覺得好似有點無法呼吸,她正想出聲打破沉默,孫少康卻比她早一步開口。
「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可以。」
孫少康眉頭微挑,仿佛在嘲笑她不知死活。「你一個人回去?不怕再踫到剛剛那種情形嗎?」
想起方才的畫面,宋慧儀不自覺地打了個冷顫。倘若孫少康沒救她的話,她不曉得自己能不能活著面對陰影。
發覺她眸中一閃而過的害怕,他不由得諷刺說道︰「你還真是死要面子,怕就怕,逞強什麼。」
聞言,宋慧儀發覺自己竟無言以對。
再次喝了幾口酒,孫少康拿起桌上的車鑰匙,率先走出屋子;宋慧儀則靜靜地跟隨他,讓他載她回到她的住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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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少康的跑車在離宋慧儀住所的幾公尺處便停下來。
解開安全帶,宋慧儀望著他,真誠地道︰「謝謝!」
孫少康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沒說話。
他的冷漠並沒有讓她覺得他高傲,反倒是讓她心底莫名的浮起一抹心疼。冷漠的親情、無情的商場,他的心想必被訓練成空洞、無感情,因為沒有人一出生就是冷酷無情的。
孫少的表情仍是一貫的冷漠,待她下車之後,他便開車揚長而去。
望著前方空蕩蕩的街道,宋慧儀突然覺得落寞,卻又不知是何原因。
輕嘆了口氣,她快步走進大樓,來到五樓的住處。
其實,這里算是她的臨時住處,若她公事忙得晚,或想靜下心想事情時,她都會過來這里,沒回家是因為不想驚擾父親的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