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妍宛如由無邊無際黑暗海中,泅游回岸而醒過來,感到口腔、下唇有微微的刺痛感。
她才想起……轉眼,她忽然看到毅寒趴在床畔睡著。
仰起身,思妍想下床,卻驚醒毅寒。
「你要什麼?告訴我,是不是要喝水?」醫生曾交待過,毅寒便問思妍。
「我自己來就好。」
「不準亂動。」說著,毅寒很快倒杯水來,小心翼翼的送到思妍嘴邊。
安定劑使思妍真的渴了,她喝下一大口。
「小香呢?我要她陪。」
「我陪你不好嗎?」
思妍乏累的閉上眼,搖搖頭,毅寒扶她,讓她躺下去。
思妍伸手,想按叫人鈴,毅寒輕握住她的小手,阻止她按,「你要做什麼?」
「叫小香。」
「我讓小香關照廚房,替你炖只雞,你想干什麼,可以叫我。」
思妍不可思議的斜睨他。
「干嘛這樣看我?放開心點,好不好?」毅寒和煦地說︰「你現在可是有身孕的人。」
「你說什麼?」
「你真傻,有了身孕,自己竟然不知道。」
思妍大怔之後,驀地雙手猛捶打自己的小骯,嘶聲狂吼︰
「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孩子——」
毅寒手忙腳亂的抓住她雙手,思妍還是掙扎不已,毅寒只好傾著上半身,壓向她,與她臉對臉,神情威凌地說︰「你瘋了?我要孩子。」
「我都要死的人,還要孩子干嘛?我不想生,我不要——」
「你听著,孩子是我的,你必須安全、完好的生下他。」
「我生下他,好讓我們兩個受你欺凌?」
毅寒沉寂了一會,低聲說︰「我向你認錯,從現在開始,我會好好疼惜你。」
「你又在說鬼話了,你又在想什麼新花樣?」思妍慘然的掉下淚,「我已經受夠你,我連死都不行嗎?你到底想怎樣?」
「不要哭,我會心疼,對孩子也不好。」毅寒溫柔的替她拭淚。
思妍側轉過頭,不領情。
「別踫我,我對你徹底絕望了,只求你讓我解月兌,求求你。」
「思妍,我雙親的事,不能怪你,我以前不該。」母親有外遇,導致車禍的內幕,毅寒說不出口,這使他蒙羞。
「我不要听,不想听,我們之間只有仇恨,我不會再上當,听你的鬼話。」思妍傷淒的嚶泣不止。
「思妍,別這樣,對孩子和你都不好。」頓頓,毅寒又說︰「其實,我帶那些女人回來,只是做個樣子,我完全沒動她們,你一定要相信我。」
「我信不信並不重要,你想做的事,誰能阻止得了?」
「听你的口氣,還是不相信我?」
「你在乎我嗎?我……」說不下去,思妍想起這段日子,傷心欲絕,她只有痛哭流涕。
毅寒不忍的攬她入懷,輕拍她的背脊,像哄孩子似的,「我不好,都是我不好,別哭了。」
思妍哭了一會,擦掉淚,推開他。
「去對那些女人說,我,要我相信你,除非……」
「除非怎樣?」毅寒忙問。
「除非太陽從西邊出來。」
沉默與思妍對望了一會,毅寒認真的說︰「不必太陽從西邊出來,我叫米娜、南夜和曼妮她們來,你可以當面問,我和她們,其實是清白的。」
思妍相當詫異于他的話。
「你想證明什麼?」
「我只要你相信,我真的只愛你。」毅寒認真的表情說。
思妍搖搖頭。
「你以前也說過這樣的話,你無非要我再相信你,再受你欺凌。」
「你到底要我怎樣,你才相信?」毅寒按捺不住,緊抓住思妍的皓腕,大眼露出威凌的神色。
「我們不必這樣。」思妍微有畏怯地縮回手,「你讓我走,我會感激你一輩子。」
「不可能。」話一出口,乍見思妍眼中寒芒,毅寒立刻就後悔,他輕吸一口氣說︰
「我不會讓你離開我,或許我之前對你……不過這些都過去了,給我一點時間,讓我證明給你看,我對你真的改變了。」
思妍只是沉痛的想,這個魔鬼,不可能放我走,我真的走到絕路了。
看思妍沉寂不語,毅寒略為放心,他以為她答應他了。
這時,房門忽響叩門聲,毅寒揚聲叫︰「進來。」
小香端著一碗雞湯進來,毅寒示意她放下,小香放下後,退出去。
毅寒讓思妍坐起,小心的拉來背墊,讓她靠坐著,他捧著雞湯,坐在床畔,舀起一湯匙,吹涼了,送進思妍口中。
思妍眼梢含淚,不太情願的張開櫻桃小口,喝下他喂的一口、一口雞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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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近一個月,毅寒的改變,讓思妍震訝而不可置信。
他每天準時上下班,絕不喝酒,有應酬一概回掉。一回到家,對思妍百般呵護,悉心照料,還殷切問大、小香,她一整天的作息與食物。
思妍似乎有點被感動,她不再那麼冷顏相對,只是,態度依舊冷淡。
想起毅寒對她的手段,種種凌虐,還有他口口聲聲,堅稱她是林文生的女兒,她該替父親抵債,並坦言,不可能放她走。
以往的點點滴滴,累積成一張黑色大網,困死思妍的身心,叫她如何相信,毅寒會改變?
不,不可能的,絕不可能的!
思妍咬住牙根,一遍遍的搖頭。
「思妍,我回來了。」毅寒大步跨進來,「你今天過得好嗎?」
思妍淡然看他一眼,隨便點個頭。
「怎麼了?看你表情,不太愉快?」放下公事包,毅寒溫文的走近她,在她額上親吻,才坐在床畔,「說,誰招惹你了?」
思妍冷淡的搖搖頭,平躺下去。
「我想睡會兒。」她其實是不想跟他談,不想領受他的虛情假意。
今天,原本有好消息要告訴她,不意……
毅寒恍如被潑了一桶冷水,怔忡一會,他凝眼望著她,低沉道︰「我做的還不夠?我這段日子做的,還無法取得你的信任?」
思妍干脆坐起身,輕吸口氣。
「我們都是成年人了,不可能像孩子辦家家酒,一下子好,一下子不好。你對我既然不是真心的,何妨放我一條生路?」
「我愛你!」毅寒懊惱的低吼︰「為什麼你還不相信?到底我該怎麼做,你才會相信?」
「那麼,告訴我原因。」
「‘愛’需要原因嗎?」他又吼道。
「你的愛有陰謀,我被騙得轉一大圈,在我洞悉你的陰謀之後,你重施故伎,還有用嗎?我絕不會再上當。」
毅寒握緊拳頭,臉色陰晴不定……
雙親的事,好比是他微薄的臉皮,他考慮著能揭開嗎?
若不揭開,思妍似乎永遠不可能相信他。
思妍冷瞅著他的神色變化,反問︰
「是不是因為我懷了你的孩子,才提高我的身價?」
毅寒定楮看了她一陣子,突然轉身走了。不一會,他又進房來,將手中的日記本和兩封信,丟給思妍。
思妍反覆看了三、四遍,有點明白,又似乎有點糊涂。
于是,毅寒沉重的說得一清二楚,包括車禍當天,他小小腦袋所記得的那些情況。
畢竟,比起來,雙親的事已成過往,而思妍是他目前最重要的一切,包括她月復中的孩子。
思妍整個人都呆愣住,她怎麼想得到,破舊的黑公文包,藏著一宗大秘密。
忽然,毅寒手機響了,他打開它。
「喂,我是,曼妮啊?找我?有什麼事?」
毅寒停了數秒,又回︰「喔,恐怕沒空。嗯……我爺爺、女乃女乃明天會到台灣來。」毅寒露出帥氣的笑。
思妍專注的看他,听他說︰
「對,是大事哦,他們來主持我的婚禮……哈哈哈,沒听過?現在告訴你也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