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開你的手我才能仔仔細細地回想,不然你扭得我脖子好不舒服,讓我無法專心。」她連眼珠子都快扭到了!
放開手,他直視著她,眼神充滿期盼,「你觀望一下四周吧,看看能否讓你憶起一丁點的往事?」
鐘燕萍依言東瞧瞧、西望望,頭顱南偏又北側的凝思了好半晌,最後呵呵笑道︰「怎麼辦?沒有半點印象耶。」
眼神一黯,龍震威執起她白玉般的柔夷往另一端的河梁下走去,帶她站立在一個小小的墓地前,轉頭對她說:「那你對這個小墳墓有印象嗎?」
大喘一口氣,鐘燕萍惶恐地問:「這該不會是我們之前逝世的小孩──」
「不是!」側過頭,龍震威沮喪不已。連她最喜愛的兔子都激不起她一絲絲的記憶,那還有什麼事可以刺激她呢?
「呃……那這到底是……」
龍震威猛轉過頭,忘了拿捏力道地緊抓住她的肩頭,「你難道對這十只兔子在河梁下淹死的事完全沒有印象?」
「嗯……好痛!」她的痛喊讓龍震威倏地放手,她撫著縴肩,定定看著那小小的墓堆,眼眶紅了,聲音也哽咽了,「這是兔子的墓?」
「你想起來了?!」見她心傷的模樣,他以為她憶起什麼了。
「對不起,我沒有想起什麼,只是覺得兔子好可憐……」她的淚滾下來。
「那你還懂得泅泳嗎?」
才問完話,不待她反應過來,他便將她推到水里去,試圖讓她記起她曾和小白一同落水,而且差點淹死的往事。
鐘燕萍還來不及尖叫便喝了好幾口水,一陣手忙腳亂後,四肢好似有自己的意識般劃動了起來,她游回岸邊,氣呼呼地大罵︰「干什麼?你想謀殺我啊?」
只手將她拉上岸,龍震威在心中輕嘆。看來這個地方是激不起她一絲一毫的記憶了。
回廂房換上干淨的衣棠時,鐘燕萍不經意瞥見一個奇特的背袋,好奇地問︰「這是什麼?樣子好特別喔。」
「那是你的東西,你可以打開來看看。」龍震威閉上眼,淡然開口。
她依言七手八腳地打開,里頭是一件件毫無印象的東西,看著看著,她的目光突然停留在一張早已泛黃斑駁的照片上,不知怎地悲從中來,淚水也在不知不覺中溢出了她的眼眶,流滴在嬌女敕的臉頰上。
听聞她低切的啜泣聲,龍震威立即睜眼走向她,小心翼翼地問道︰「這張照什麼鬼東西的對你很重要,你是不是稍稍有了什麼印象?」
「嗯。」抹了下淚痕,她轉頭對上他的眼,濃濃的鼻音彰顯出她內心深處的傷悲。「你可以告訴我,這張紙上除了我之外的三個人是誰嗎?」
摟著淚眼婆婆的人兒,龍震威謹記著陳大夫交代的話不管她喜歡或討厭的人事物都要讓她知道,所以他狠下心對她實話實說。
「上面這兩位較年長的是你的父母親,下面站在你身旁的男孩是你的弟弟,之前听你所說……他們全因發生意外逝世了……」看著她不斷流下的淚,他心中滿是不舍,卻仍繼續說下去︰「你原本不屬于這個世界,是因為那場意外才陰錯陽差地來到了這里,僥幸存活下來。」
「這……這麼荒誕不經的事……教我怎麼相信……」
那雙噙淚的水眸凝視著他,身心皆受到無情創傷的嬌弱模樣更讓龍震威摟緊她,萬分憐惜地說:「這全是事實,你不得不信。」
「嗚……喂,呃……」原想抱著他痛哭一場的鐘燕萍突然語塞,不知該怎麼稱呼他。從昨日至今,他都還沒對她自我介紹呢,總不能直叫他「喂」吧?
「請、請問……以往我都是怎麼稱呼你的?」她仰首,有些嬌羞地問。
哀著她如上等絲緞的秀發,龍震威放柔嗓音說︰「震威,或是威。」
「震威」……嗯……她也才認識他不到兩天的時間,這麼稱呼好象有點不自在;至于「威」就更不用講了,好肉麻喔,令她更難啟齒。
思慮了下,她詢問︰「難道以往我從不曾稱你為相公嗎?」這個稱謂她勉勉強強還叫得出口。
「不曾。」看著她漾滿疑惑的大眼楮,他又補充道︰「我們還未成親。不過我們既然有了夫妻之實,你又為我生了個女兒,倘若稱呼我為「相公」也不為過。你……想這麼稱呼我?」
「嗯,可以嗎?」
「可以,只要你高興就好。你現在失去了記憶,太親密的稱呼我想你也叫不出口,況且我听了也不會高興。」
他希望她帶著兩人深濃的感情叫他,而不是硬邦邦不帶一絲情誼地念出他的名字,那只會使他更加感傷罷了。
「相、相公……」咽了口口水,這麼叫似乎也挺別扭的,可她現下的選擇只有這個了,還是得叫。「相……相公,腰借我抱一下,還有胸膛也借靠一下,我還沒哭完呢……」
話才說完,她的淚水瞬間決堤,傾泄而下。
「你……」龍震威被她突如其來的舉動震懾住,不知該笑還是該氣。
上上一刻,他還以為她就要嚎啕大哭,可是她卻戛然而止,問清楚該怎麼稱呼他後,才又接續之前的情緒傷心落淚。試問,天底下哪有人這麼哭法啊?看來古今中外就只屬她一個!
看著她柔弱無助的悲淒模樣,他不由得摟緊了她,將她整個人完全抱在懷里,是心疼,也是……好笑。
他笑了,這五年來第一次發自內心的笑。不管她能不能恢復記憶,他仍會陪伴她一輩子、照顧她一輩子,疼惜她到天荒地老……
當然,她能恢復記憶是最好了。他深切地期盼著。
※※※
待鐘燕萍情緒較為平復後,便自動要求龍震威再帶她到別的地方走走逛逛,心底有股非常強烈的──
她想找回失去的記憶。
她深切的想知道,在她屬于這個世界之前的日子,她是如何的快樂?而陰錯陽差的來到這個世界後,她的心境及適應後的總總生活,又與之前在那個世界時有何不同?甚至更令她好奇的是…
她抬起仍含有點點淚光的眸子往上盱了龍震威一眼,隨即又低下。她究竟是怎麼喜歡上眼前這個時時面帶威嚴、神情總是冷冰冰的偉岸男人?
莫名的,她就是想了解他,想知道他的一切……
此時,龍震威帶她來到以往曾帶她來過一次的郊區,示意她回憶一下這兒的景致,然後又帶她到不遠處的木屋去看看,可是不管鐘燕萍再怎麼看、再怎麼用心回想,就是一點印象都沒有。
無可奈何之下,他只好返回龍府,決定帶她到當初砍殺小山的地方──她死都不願再踏進一步的「領地」!
帶著她一步步前往領地的路途中,他明顯感覺到身旁的人兒渾身輕顫,被他握在大掌里的小手甚至微微滲出汗來。他知道她心底深處對于那件事仍存有模糊的記憶,這讓他更加鐵了心地拉著她往前走。
步伐越往前走,鐘燕萍就越感到驚惶恐懼,她知道自己的身心排斥著他們正前往的目的地,可是每當她想退縮、想抽回被他執握的手,他就刻意握得死緊,甚至將她更拉近他,不讓她有逃避的機會。
不!不要!那里好恐怖、好可怕,不要去!不要去!
她的心卯足了勁對她吶喊著,令她更加驚慌失措,可是他不讓她逃開啊!
她好害怕!不知他到底要帶她去哪里,為什麼令她全身緊繃、腦中警鈴大作?她想逃,她不要去了!她不要恢復記憶了
「不……相公,我不要去!我不要去了!你放開我好不好?我求你,我求求你啊……」她好怕好怕,淚水布滿楚楚可憐的小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