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憶起水逍遙說出這個名字的時候,她的一顆心竟怦然直跳。
想來好笑,她對自己的名字毫無反應,但卻對荊無羈這三個字有著莫大的震撼,就像第一次見到他時……
荊無羈是一個相貌英挺,威嚴中帶有一絲溫柔的男人,他的前額飽滿寬闊,兩道神氣的劍眉斜飛入鬢,挺直的鼻子、厚薄適中的嘴唇看起來異常誘人,讓她想入非非的幾乎要湊上前親吻他……
如果他曾經是她的丈夫,她是否吻過那樣迷人的唇?
他們有過像夫妻之間那般的親密行為嗎?
想到他那健壯的體格,胸膛一定有如銅牆鐵壁,模起來的感覺一定很迷人……
也許他真的是她的丈夫,否則為何光是想像與他在床榻上親熱纏綿的模樣,就會讓她有不可思議的感覺?
單是想像他迷人的唇吻著她的身體,她的四肢百骸就好像有一股暖流竄過,將她的臉頰燒灼得通紅。
但是一想起荊無羈看她的眼神,她臉頰的燒灼感一下子就冷卻下來,額頭也隨即冒出冷汗。
那個據說是她丈夫的人,看著她的眼神令她膽顫,冷漠的眼眸里沒有絲毫的柔情,流露出來的是清清楚楚的嫌惡。
她看得出他眼中沒有絲毫關心。
荊無羈對她完全沒有一點夫妻情分,他甚至痛恨她!
但……為什麼?
他們不是夫妻嗎?他為什麼會痛恨她?
而且如果他對她有情,就不會把他丟在這里不聞不問。
可是……如果真的對她無情,又為何承諾會來接她回家?
為什麼?她怎麼會是一個令丈夫厭惡的女人?
她到底做了什麼?才會讓丈夫將她丟在這兒不聞不問……
這段日子,她多希望有人能陪她,尤其是她的丈夫。
當她知道自己失去記憶時,那種被遺棄的感覺深深的打擊著她,好不容易出現一個自稱是她丈夫的人,她當然希望得到他的關懷。
她天天盼、日日望,就希望荊無羈能出現在她面前,能替她驅除孤獨與寂寞,但是她盼到的是日復一日、夜復一夜的心寒與心痛。
如今她真的不知道她活著有什麼意義?
她甚至連坐在這里回憶的權利都沒有,因為她沒有一點一滴的過去可以供她回憶……
她失去了自我,而唯一承認她的丈夫卻對她漠不關心……
既然如此,當初為什麼不讓她干脆葬身火海算了,也省得活著讓人憎恨、厭惡,忍受被忽視的折磨。
她眨了眨眼,不爭氣的淚珠滾滾滑落。
一早,照顧她的丫鬟蘭兒,興匆匆的端著洗臉水進房,在她耳朵邊偷偷的告訴她,荊無羈出現了,正和水逍遙在書房里說話。
她懷著期待的心情,等著她的丈夫和水逍遙談完話過來看她。
但是,一個時辰、兩個時辰……
從清晨等到日正當中,從艷陽高照等到日落西山……
直到院落四周都掌起燈了,她的丈夫還是不見蹤影。
為什麼她的夫婿會對她如此絕情?
為什麼她會是一個無人聞問的女人?
這些日子來的哀怨讓她怒急攻心,她揮手掃掉蘭兒放在桌上的晚膳。
第1章(2)
「邵姑娘!」蘭兒驚叫一聲,眼中充滿訝異與不解。
邵楚楚在蘭兒的驚叫聲中,察覺到自己的沖動影響到他人,內心感到十分的歉疚。
「蘭兒,對不起。」
蘭兒見她恢復原來的溫柔模樣,微微的笑了一笑。
「沒關系。」她蹲子,仔細的收拾一地的狼藉。「蘭兒再去幫邵姑娘準備一份晚膳。」
「不用麻煩了。」邵楚楚顯得無精打采。
「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蘭兒關心的問。
「不是,我只是不想吃。」沒看見心中期待的人,讓她胃口全無。
「你是不是沒胃口?我去請水大夫來看看。」蘭兒很緊張,因為邵楚楚是水大夫非常重視的病人。
「我沒事!」邵楚楚煩悶的尖聲叫著。「我只是不想吃。」
「邵姑娘……」蘭兒被她吼得愣在原地。
病人因為長期臥病在床,脾氣暴躁是免不了的,蘭兒早已經司空見慣,也能應付自如。
但是邵楚楚一直是那種溫柔、合作的病人,情緒也一直非常穩定,從未出現過情緒激動的情形,因此看見她如此反常,著實讓蘭兒倍感納悶。
一時之間,房間里的氣氛顯得僵凝,直到荊無羈不高不低、毫無起伏的聲音出現在房門口。
「看來失憶並沒有讓你忘記嬌氣!」
邵楚楚轉頭瞥向門口,荊無羈俊挺的身影映入眼簾。
他背靠著門,雙手環在胸前,一雙不友善的黑眸深幽的盯著她,似是不屑又嘲諷。
荊無羈發現邵楚楚的眼神從以前的驕縱任性、銳利高傲,變成了驚慌失措、迷惘茫然,六神無主的眸光與他相接觸後,急忙低垂眼簾,咬著蒼白發顫的嘴唇,說不出半句反駁的話。
荊無羈因為她柔弱的模樣,心里一陣拉扯。
她曾經是那麼的溫柔,曾經是那麼的善解人意……
不!他不能因為這樣就憐惜她!
雖然邵楚楚在他面前一直都是這樣,但是在他背後的邵楚楚卻囂張跋扈……
荊無羈收回定在她身上的視線,讓自己恢復鐵石心腸。
「我想和她單獨談談。」荊無羈迷人的唇上掛著一抹微笑,待蘭兒走後,微笑立即消失不見,轉向邵楚楚時,他的臉龐立即變得冰冷、毫無表情。
荊無羈仔細的打量她好一會兒。
「你的傷好得差不多了吧?尤其是這張臉,跟從前沒什麼兩樣。」
他說話的模樣根本不是在關心她的傷勢,反而像是在提醒她,她擁有一張令人憎恨的臉龐。
「你對我如此不屑,為什麼還要來找我?」她怎能不怨?
不管她曾經做過什麼,面對毫無記憶的她,他這種輕蔑的行為,又豈是一個丈夫該有的嗎?
雖然她努力的想以平靜的模樣面對他,但還是不小心從發顫的語氣中,流露出心里的怨懟。
他挑著眉,對她臉上流露出的埋怨感到十分好奇。
她憑什麼責怪他?
在她舍棄一切與男人私奔之時,她可曾想過他的心傷?
「我放下手邊的事,千里迢迢的從揚州趕來,當然是要帶你回府。」
「帶我回府?」邵楚楚提高嗓音重復他的話。「你的表情、言語,一點都沒有想帶我回去的樣子。」
听見她的指控,荊無羈也忍不住激動起來。
「沒錯,我的確不是很甘心帶你回府,誰知道你會在府里待多久?什麼時候不高興又會離府出走?」
邵楚楚愣住了,離府出走……
這是多麼嚴重的指控——
「你說的……都是真的?」邵楚楚無法想像自己會做出那樣于情、于理、于法都無法容忍的事。
一個成了親的女人,棄家庭不顧,這是道德所不能容許的事。
「哼!你倒好,把自己的所作所為忘得一干二淨。」荊無羈的語氣冰冷。「沒錯!你邵大小姐有本事,有沒有我這個丈夫對你而言根本無所謂。但是你把我置于何處?又要我怎麼做人?」
「我……」她無言以對。
她怎麼會是這樣一個不明是非,不懂倫理道德的女人?
她痛苦的掩面而泣,喑啞的嗓音、無助的神情,和極端不理解自己所作所為的痛苦,讓荊無羈為之動容。
荊無羈心中又是一凜。
不要……不要再被她楚楚可憐的模樣迷惑!
荊無羈再次提醒自己。
「我為什麼會離家?」
「除了你自己,沒有人可以告訴你!」
「問我自己……」她雙手捧著自己的頭,努力的想喚回失去的記憶,換來的卻是額際陣陣的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