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例外的一個人是祁旭的未婚妻,江亞璇看到她時,沒顯露特別的情緒,快速的朝她點頭一笑後,視線便不再和她對視過。
但出乎意料的是,她的公公祁宏是在晚餐快近尾聲時才加入,一見到餐桌上有四年不見的葉詩詩,先是吃了一驚,隨即酸苛的開口,「瞧,這不是我那無緣的媳婦嗎?怎麼回來了?」
葉詩詩努力忽視他的話,若無其事的繼續吃飯。
對面的江亞璇卻睜著一雙無邪又慧黠的眸子,甜笑道︰「回來不就代表緣分又回來了!」
說完,四周變成一片可怕的靜默。
看得出來,她的仗義執言惹得在場的人無不對這話有不同程度的不屑,因為有好多雙不以為然的目光射向江亞璇。
包括祁旭,可能私底下扯了未婚妻一把,只見江亞璇瞋視祁旭一眼,祁旭僅蹙著眉未說任何話。
看來祁旭很幸運,能找到他所愛的女人,不像她和祁暐是兩個錯誤的男女,不可抗命的被綁在一起,注定只能有一段錯誤、不幸福的人生。
「成何體統,祁家豈是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地方!」祁宏「哼」地一聲,手上停了動作。
他老人家從頭至尾沒喜歡過她,葉詩詩早就了然于胸,來之前她也已做好被唾沫洗臉的準備,誰教葉家有負祁家,所以她也不打算把這話放在心上,只祈求這頓飯趕快吃完,她可以早點結束這場折磨。
「是啊!就有人明明是被休棄的外人,臉皮厚到還敢登堂入室……大哥,你當年的眼光還真獨特!」祁暐的大姑媽刻意掮風點火。
「是啊!獨特到養老鼠咬布袋,而且是請神容易送神難!」二姑媽也不遑多讓的幫腔。
說來她們也不是多好心為祁暐抱不平,純粹是父親一向偏愛祁暐,就算他再不喜歡長孫媳,也只是疾言厲色訓誡她,從不曾有過更激烈的驅趕動作。
但對她們所生的外孫就不同,從不曾信任、賦予大權,還處處提防,將他們撤離決策中心,或是調往邊疆地帶,搞得連吃頓飯總有缺席,兜不成全家團圓的狀況,這怎麼不教她們做女兒的積怨在心。
既然她們動不了他的寶貝孫子,那就拿那個對不起祁家的女孩開刀,也好消消氣。
誰知那猶如亡國奴的女孩倒是硬氣得很,總是一臉孤傲的漠視她們,這怎不讓她們更是氣到紅眼。
「是,我看是被一只超級大瘟神纏上了,不衰到翻不了身,是別想甩掉她!」大姑媽刻薄的嘴臉極盡扭曲難看。
「吃飯!」祁老太爺怒喝一聲。
「她……」大姑媽還想大加撻伐一番。
大姑丈發現老岳父氣僵的臉魚,暗自拉了大姑媽一把,「吃飯時間,別說那麼多廢話。」
二姑媽卻不識相再嘲諷道︰「還笑得出來,要是地上有縫,我早就鑽進去了。」
祁旭看了一眼二姑媽的身材,搖頭嘆道︰「那肯定不是個縫就能解決的,起碼要有座游泳池才行。」
「祁旭……」二姑媽怒目相對,臉色有如調色盤,紅紅綠綠得好不精采。
「是,我知道自己的名字。」祁旭笑嘻嘻道。
「你……」二姑媽忍不住要站起。
丈夫和兒子眼見情勢不對,一左一右拉住了她。
「別吵了,吃頓飯都不得安寧……走,阿暐,陪我聊聊。」祁老太爺厲聲斥喝,用力摜下手中的碗筷,領先退下餐桌。
「是!」祁暐跟著走了。
祁昊也面無表情的離開餐廳。
「沒戲唱了,我們也走吧!澳去上演我們之間的愛情戲。」祁旭也牽起自己的女友,故意表示親熱,目中無人的退場。
大小泵媽則沆瀣一氣的狠瞪葉詩詩一眼,才隨著丈夫、兒子離去。
于是該走的人都走了,只留下孤立無援的葉詩詩。
好累,她頹然的垂下雙肩……
「我母親的話,妳別放在心上。」夏威突然響起的聲音嚇了她一跳。
同時間,葉詩詩挺直背脊,傲然地轉身面對他,「我一點都不介意……」
事實上,她的臉上還掛著她自認為最完美的笑容,就如同在整餐飯中維持的笑意,是一樣的意思。
因為除了笑,她不知還能怎麼樣?而且如果她不笑,她怕酸澀的眼會控制不住泛濫的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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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暐和老太爺到書房聊了一會兒話,老太爺的體力大不如昔日,只交代要常回來探望他,便早早離開去休息。
爺爺離開後,他緩緩的踱步到落地窗前,面對的是祁家的花園,今天月淡星稀,外面一片漆黑。
一望無際的墨色,除了黑還是黑,根本看不清楚具體的實景,祁暐卻看得十分專注。
半晌後,書房的門被推了進來。
祁暐拉回遠揚的思緒,但並未轉身看向來人。
推門而入的人也不急著說話,而且沉默的時間比他預期的還來得久。
「你這樣不累嗎?」一道好听的男中音緩緩響起。
「躲在一旁觀察我的你,豈不是更累?」他調侃回去。
「有什麼理由非要上演『鳳還巢』的戲碼?」男人的聲音听不出任何情緒。
「我是為了你們!」祁暐轉過身來,抬眼掃過面前的人。
「為我們?」男人眼中難得閃過一絲疑惑。
「戲上演,不就是為了娛樂觀眾,而你們,不也獲得宣泄怒氣的出口。」祁暐不在意一笑。
「那你呢?你又在這之中扮演什麼角色?」男人的聲音帶著好奇。
「我?你覺得復仇者如何?」祁暐又是高深莫測地輕扯嘴角。
「吃飯時,你明明就想出手幫她!」男人深深的看了祁暐一眼,眼底也有了訕笑。
「有嗎?如果有那個可能,相信是和你們一樣的心情,看不得有人比我們行徑更囂張,想出手玩玩罷了。」祁暐不承認卻也不完全否認。
對面的人揚聲大笑,笑聲止,嘲弄聲卻不止。「我以為你恨她,可是並不!你要她替你工作,其實是想減輕她同時兼好幾份工作的辛苦;你把她留到太晚,是因為你想送她回家;甚至你故意挑剔她的工作能力,只為了要她注意你的一舉一動。」
「很有趣的見解!」被人精細剖析,祁暐仍不改其慵懶淡漠的語調。
「這些年來,你明明『獨守空閨』,卻沒有任何緋聞,甚至不再和黎真往來,這是為什麼?」他扯唇戲謔祁暐。
「听你的分析,顯然你比我更清楚答案,就由你來解答吧!」祁暐雙手環胸,把左腳的重心移向另一腳。
「那是因為你在乎她,不願做出傷害她的事情,盡避她一點也不知情。」他忽地斂住笑,直視祁暐。
「佩服、佩服,我只能說你的聯想力太豐富。」祁暐俊臉上的笑意依然不減。
「我也希望我是聯想力豐富,可是從你已經獲悉葉國威的下落,卻還是遲遲沒有行動,就足以推翻你的否認。」
祁暐不語,臉上也沒了笑,原來眼前的人也知道葉國威的行蹤。
「記得我曾在你的婚禮上提醒你,希望你能減少奮斗十年,而不是栽在葉詩詩的手里,連仇都不能報。」男人提起當年的戲言,沒想到是一語成讖。
原來,進書房里的人是祁昊──祁暐同父異母的弟弟。
「我沒說要放過他。」祁暐回答得很冷酷。
「可是你也沒要對付他的意思,商場上流行一句話,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祁昊點出重點。
祁暐墨黑的眼里閃過一絲幾不可察的情緒。
祁昊和他類似的黑瞳卻凌厲的捕捉到了,他心知肚明同父異母的兄長已有了惻隱之心,與其說是對葉國威,不如說是對葉詩詩不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