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了嗎?
知道一切的真相?知道當年她父親帶著巨款潛逃大陸後,就被當地的犯罪集團盯上,還以黑吃黑的方式將她父親所有的錢搶奪一空,她父親也因此大受打擊而中風,和他同行的結拜兄弟起了惻隱之心,打听到她的落腳處,湊錢將他送了回來。
他知道了嗎?
知道她父親就在她身邊,所以他才找上她?
怎麼辦?她到底該怎麼辦?
不行!她不能慌,她要冷靜的思考她以後的路。
也許她該考慮再度逃走,問題是她父親自大病餅後,身體羸弱得不比從前,除行動不便外,連語言能力也受損;縱然他從不關心她這個女兒,但他到底是生養她的父親。
她日以繼夜從事付出勞力的工作,將父親送往收費昂貴的療養院,只為了讓父親能有較舒適的生活品質,結果父親不但不能體諒,還大發雷霆斥她不孝,棄他于不顧……
所以現下她的經濟壓力並不允許她居無定所和沒有收入,況且父親的狀況也不適合搬移,故逃走並非上上策。
那又要如何?
看來目前只能以靜制動、坐以待變,等待祁暐投出的球。
她知道自己從來就不是個軟弱的人,尤其這四年的社會經驗印證了一句話,逃避只會延長傷口化膿的痛苦,唯有堅強面對,才有痊愈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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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星期後,葉詩詩熟練的把大桶的檸檬水分裝在較小的玻璃容器內,再把備用的餐具分門別類一一歸位。
阿娟拿著抹布有一搭沒一搭的抹著桌面,一邊偷偷的觀察葉詩詩。
雖然詩詩姊請假後的隔天,便一如往常的上班工作,但是──
她敏感的發覺到詩詩姊比昔日多了份心不在焉,臉上的線條也比以往嚴肅,笑容也較少,她到底是怎麼了?
「詩詩姊,妳有心事?」阿娟忍不住湊近葉詩詩。
「沒有!」她一臉認真的模樣,讓葉詩詩垂低眼睫否認。
「我知道了!」阿娟靈機一動,有了答案。
葉詩詩秀眉微攏,背脊微僵的瞪著她。
「詩詩姊,妳是不是大姨媽來了?」阿娟看一眼站在不遠處的盛哥,附在葉詩詩的耳邊輕聲道。
盡避如此防患未然,還是被耳尖的盛哥給竊听個正著,只見他不慌不忙的閑扯淡,「不是吧?大姨媽沒來才需要煩惱!」
聞言,兩個小女人聯手賞賜那個大男人四顆白眼。
盛哥撇撇嘴,本來就是嘛!社會風氣開放,性知識普及,他盛老大手下的員工竟如此矜持閉塞,看他活像是看怪物一般。
尤其他說得又沒錯,阿娟的男友常接送她上下班;詩詩雖然都獨來獨往,但也對外宣稱已有男友,打退不少對她有興趣的追求者!
是故,依他盛老大所言,每月必來的卻不再造訪,遠比準時到更可怖,不是嗎?
「妳們……」他意猶未盡,尚待對兩個涉世不深的小妹妹曉以大義。
「老板,這是我們『女人』的私事!你怎麼可以偷听?還有你鍋里的水滾了,請自便!」阿娟瞇著眼,不客氣的指揮雇主。
「妳……」盛哥瞪大眼欲抗議。
阿娟的牛眼瞪得比他更圓、更大。
算了,好男不跟女斗,盛哥回頭把怨氣出在「收拾」那鍋沸騰的水。
阿娟這才滿意地轉回注意力。「詩詩姊,妳到底在煩什麼?」阿娟跟上葉詩詩往外走的腳步。
她還真不死心啊!葉詩詩無奈的一笑。
「詩詩姊,告訴我好不好?」
「……」
「詩詩姊……」使出渾身解數的ㄋㄞ功。
「妳!」葉詩詩定定的看著她。
「詩詩姊?」微揚的語調充滿了疑惑。
葉詩詩拋下她走人。
「詩詩姊!」恍然大悟後,河東獅吼原音再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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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詩詩在意且煩躁多日的禍源,終于再度現身了。
一星期前,她被他眼里的冷峻和威脅的語氣給嚇得逃走了,她猜測以他勢在必得的氣勢,絕不會輕易放過她。
為此,每次店門開啟,她都會驚慌的以為是他的到來而神經緊繃,結果他反而未再出現。
她私下嗤笑自己終究不夠了解他,無法預期他的行徑,所以把自己弄得精神緊繃、神經衰弱,整日筋疲力竭、緊張兮兮。
直到今日,她發現她又錯了。
他在晚餐時間到來,很巧的又坐在上回的桌位。
葉詩詩感覺到他的視線一直追隨著她,她只能說服自己不在意,把心思更專注在她手上的杯盤間,神色自若的在每張桌子間穿梭。
慶幸的是,這回他沒要求她的服務,也沒刻意找她的碴。
接下來的一個小時,因為周末的關系,讓她忙得幾乎沒有時間喘口氣,所以她也無暇分心去注意其他,直到近九點,用餐人潮漸歇,她才發現不知何時,窗邊的座位上已無她熟悉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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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暐並沒有走遠,用完餐後他是到對街的咖啡屋去等待她下班,打算和她長談一番。
結果看到她一出店門口,就飛快地攔住一輛計程車,急馳而去。他毫不考慮的尾隨其後,才發現她的匆忙竟是直奔燈紅酒綠的夜店。
祁暐說不出腦中有何想法,只覺得心里的某個角落被撞擊一下。
原來她是這樣的人,看似尋常不過的女子,卻在深夜不歸,流連夜店酒吧,其意圖相當明顯,不是獨自偷歡尋樂就是習慣縱欲度日……他胸中隱隱燒出一簇火苗。
他感覺有一股氣在胸口滾動,慢慢的在爆發邊緣,他的手緊緊握著方向盤,隱沒在黑暗中的俊臉上看不出翻騰的思緒,只有十只泛白的指節才說明出他心中有多在意。
「吼」地一聲,進口高級房車像風馳電掣地急速往前沖,瞬間消失在閃爍七彩霓虹的招牌下。
半分鐘後,車子驀地停在一公里外的街道旁,尖銳的煞車聲驚醒了好夢酣眠的野貓,牠嚇得飛跳起來;還來不及回魂,那輛擾人清夢的車子又急速倒轉,呼囂離去,高分貝的輪胎擦地聲再度嚇飛寒毛倒豎的小貓咪。
然後,祁暐一身冷傲地走進這家剛好是他朋友亞倫開的Pub。
他在店內快速地巡視一遍,並未發現他鎖定中的人。
劍眉微攏,他再一次凝視……很快地,他便發現到她的蹤影,她從他一進門就忽視的員工休息室走出來。
她輕輕的以縴指梳過長發,動作隨意卻不失優雅,直接走到吧前停住,和酒保講話。
然後,她笑了,對著長滿胡子滿臉酷樣的酒保,笑得一臉燦爛;再然後,從來不笑的酒保也笑了,至少祁暐來過幾回,從沒見那大胡子的嘴有咧開過;他這才明白大胡子為什麼從沒說過話,還每每裝作酷勁十足、不愛理人的跩樣,原來他不是裝模作樣想吊女人胃口、方便把馬子,也不是為了拒絕對他趨之若鶩的狂蜂浪蝶,而是他露出牙齒的模樣不僅稚氣還滑稽得很!
若不是時間場合不對,而且另有要分心的事,祁暐不會放棄上前去調侃他的機會。
她竟然是這里的工作人員!
祁暐看到葉詩詩從酒保的手中接過一、二……四杯酒,置于托盤中,輕快地向靠內側一張四人座的桌位走去,再一一詢問,把酒送到每位客人的面前,閑聊兩句又快速走回吧,再端起另一組人的調酒,向下一桌的客人走去。
這回她在有限的走道中,被正好起身的客人小撞一下,她的手輕輕晃動,連帶著托盤上的酒也搖晃不定,不過她很快穩住,杯里的酒液靜止,看起來和原來的量差不多;客人急忙道歉,她立即回以不在意的笑,頷首示意後又繼續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