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意謂著我得先低頭?」葉詩詩想了一會兒,眉心微攏。
「若妳愛他,有何不可?」葉母希望她對女婿的直覺沒有錯。
「媽,事情沒那麼簡單!」葉詩詩的口氣中有著掩不住的落寞。
「那妳就得自行決定,是要滴水穿石、長期深耕,還是化繁為簡、速戰速決!」葉母微微一笑,難得幽默了一回。
第四章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煮了滿桌子的菜,卻等不到分享的人。
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了,葉詩詩仍空著肚子在等待。
她不懂,對前些日子所發生的一切,也有疑似南柯一夢的錯覺。
她不明白,兩人之間最初互相排斥的關系不是已經改善了嗎?所以他提早回來陪她;而她也听進了母親的建議,把鐘點女佣給辭了,乖乖在家學做家事,學習做個稱職的小妻子。
可是,這一切在三天前又有了變化,他不但又開始早出晚歸的生活模式,看她的眼神也變得又冷酷、又犀利,憎恨她的程度甚至超越以往。
她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錯了,可是她仍願做努力來補救兩人的關系,所以她生平首次下廚,為所愛的人洗手做羹湯。
在惶惶不安中,葉詩詩再一次撥打祁暐的手機,就像四個小時前,或是十分鐘前一樣的情形,對方也依舊處在關機的狀態中。
忽地,電話鈴聲劃破滿室寂靜。
「祁暐……」不是他,是一通打錯的電話。
她嘆一口氣,掛上電話。
不該失望的,不是嗎?
他從來不曾回家吃晚餐,也從不曾當面告知或是以電話向她解釋晚歸的理由不是嗎?
他從來都不曾在乎過她的感覺不是嗎?
擁著抱枕,葉詩詩縮著疲累的身子,深深陷在柔軟的沙發里,她深情的眼一直離不開面外的窗,仍在痴痴等待著。
慢慢的,眼楮的酸澀及濃濃的睡意漸漸席卷而來,凌晨兩點多,她在半夢半醒之間听到些許細微的聲響。
她驚嚇而醒,倏地睜開眼,一個人影背對著她正在關門,她很快的站起身,還飛快的低頭檢視儀容,順好頭發。
「你回來了!」她迎上前去。
祁暐听若未聞的經過她的面前。
雖然不是第一回,但他冷淡的態度仍教她的心大受打擊,淚眼欲滴。
「你吃飯沒?餓不餓?」情急之下,她伸手拉住他。
她的十指幾乎貼滿OK繃,皙白的手腕上有一個十塊錢大小的燙傷,成功的吸引住他的目光,他面無表情的睇她一眼。
「我……煮了晚餐,你……」他專注的目光反而教她說不出完整的句子。
如果說她活到二十多歲首次下廚,是否會讓祁暐感動或是感到驚訝,其實她猜測不到,因為他依舊波瀾不興的盯住她。
可是持續沉默也不成,因為她本來就打算好要把今天當成是兩人間破冰生活的開端。
于是偷偷培養足勇氣,她又開口,「今天我特地煮了晚餐,當然我的手藝還不好,食物的賣相和味道可能不太好,但我會努力的……」她眉眼靦,粉頰泛紅,自成一股風情。
「還是你想先來杯咖啡,我煮的雖比不上頂級咖啡店……還是你累了,我先去幫你放洗澡水,好好泡個澡……還是……」
「為什麼這麼做?」他突兀地打斷她的喋喋不休,語氣比寒冰還冷。
「妻子為丈夫煮飯是天經地義的事情……煮咖啡也只是舉手之勞……」她無暇注意他的反應,只顧不好意思的解釋著。
「妳今天出門了?」他冷眉肅目,臉上的線條如石刻般的冷硬。
「是啊!有何不對?」他嚴厲的語氣讓她感到疑惑。
「當然不對!」他冷笑一聲,「如果妳今天是和老情人見面,我會當妳是心虛!」
「什麼?」她驚愕的無以復加,以為自己听錯了。
「太意外了,所以來不及想好掩人耳目的劇本?」他毫不留情的追剿。
「你到底在說什麼?」為什麼要用如此傷人的話來試煉她?
「妳心里有數!」他冷冷的撇開臉。
「你……」
「怎麼?無法否認!」再對視著她,他的神色更形冷冽。
「你听我解釋──」忍耐,她答應母親要好好的經營她的婚姻,要與他和平共處的。
「是自圓其說吧!」他冷嗤。
「你別……污蔑我!」她氣得直發抖。
「有膽做,沒膽承認?」
「……」
「說啊!為何不說?」他一步一步逼近她。
「……」她心痛地別過頭。
「不說話?是因為說不出話了?」
「莫須有的事,我不想再多費唇舌!」被嚴重曲解心意,她開始覺得她今天所做的一切好可笑、好荒謬。
「不想多說,是因為你們下午三點鐘確實從飯店出來!」祁暐的眼中飽含的怒氣並不下于她。
他以為在發現自己懂得為她擔心,會在乎她,會時常想起她,甚至感受到和她在一起的親密、愉悅的心情,都不同于和他身邊女人純粹是所需的感覺,而說服自己要和她重新開始之時,竟又會讓他見識到葉家人丑陋的一面。
她的父親惡意掏空公司的資產,而且早就逃得無影無蹤。
他該恨她的,就像結婚之時所認定的,要讓她不好過來平衡自己心中那股滿滿的恨意,可是為何在看到她和她的舊情人一起從飯店走出的瞬間,他只感到穿心的痛。
飯店?葉詩詩乍听之下,有一時的茫然,然後才想起中午她欲出門吃午餐和買菜時,剛好遇見林亦杰,在久未見面及對方的力邀下,便和他一起去吃飯的事情,他看到了?
「是又如何?」她不明白和朋友到五星級飯店吃飯也犯法嗎?
她承認了!
祁暐的心一窒,「妳和他上床了?」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葉詩詩倒抽一口氣,不知是因為他剛好摩擦到她的燙傷處,或是因為他荒誕而不實的指控。
「是不是?」無視她的痛楚,他加重力道。
她不可置信地望著他,手上不忘極力掙月兌,但他緊握不放。
「放手!」此時的她已是哀莫大于心死!
「是不是?」他的眸中蓄滿了陰鷙的氣息。
她憤恨地瞪著他,然後,她閃著星芒的目光驟變,變得深不見底,「我和他有沒有上床?第一,他沒提議;第二,那該死的不關你的事!」
他臉色鐵青的瞪視她,她也不甘示弱的還以顏色。
他霍地甩下她的手,不自覺的妒火熊熊的燃燒,也燒掉了他的冷靜和理智,「原來妳早就有計畫和他上床,只是他不肯如妳所願罷了!」
他的話像一把利刃刺向她,她驚不可信地倒退數步,直到重重撞上酒櫃,才穩住她顛躓的身子。
她真是個愚蠢的女人,是不?
生平第一次懂得在乎的一個人,卻是一個她愛不起,也不愛她的人,而且還是個無時無刻不在傷害她的男人。
她真是愚蠢得可笑,竟以為冷血的惡魔也會有心,也會有情?
「警告妳下次想紅杏出牆時,最好忍耐別輕舉妄動,或是小心點別露餡;否則我說過的,游戲規則是我訂的,妳再怎麼也該先經過我的同意,而不是天真的一意孤行,那後果不是妳擔待得起的!」他的一字一句像把刀,殘忍地刨著她沒有防備的心。
「你混蛋!」她的理智徹底崩潰,抓起伸手可及的酒瓶砸向他。
他俐落的閃過身,酒瓶踫撞到矮幾爆裂開來,紅色的酒液灑落在潔白的長毛地毯上,是一片怵目驚心的紅。
「這里不是妳撒野的地方!」他冷冷的威脅。
「你下地獄去吧!」她恍若未聞,繼續砸著牆邊的立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