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楮眨也不眨的審視著,然後他確定了眼前那團「垃圾」的身分,「牠」不會是流浪狗,因為流浪狗是不會穿著羽絨衣物的;「他」也不是流浪漢,因為流浪漢是不會拿著名牌包包的。
她是他名義上的妻子,也是他目前避之唯恐不及的對象。
他最近很忙,以致沒時間和一個驕縱成性的女人浪費時間。
他輕輕擰眉,不曉得她今夜此舉又是為哪樁?她最終的目的又是為何?也許他該就此轉過身,任她自己一個人演完獨角戲。
「妳在這里做什麼?」祁暐冷冷的聲音在夜風中響起。
時間一秒秒過去,葉詩詩依舊一動也不動,就在祁暐以為必須再度開口時,她突然蠕動了一下,雖然很輕微,他還是看到了。
葉詩詩緩緩抬起深埋在雙膝的螓首,迷蒙的眼睫映入一雙高級的黑色皮鞋,順著他直挺的西裝褲腳,到包裹在剪裁合身完美西服里的身軀,最後來到他刀鑿般俊美的臉上。
「我……丟了家……的鑰匙。」她的聲音輕得幾不可聞。
其實她丟的不只是家里的鑰匙,她早就連家都沒了。
「起來!」祁暐冷凝著臉。
葉詩詩無法克制的打了個冷顫,再無其他反應。
「起來!」想死也別死在他家門口。
也許是他話里明顯威嚇的語氣,葉詩詩張著大眼瞪了瞪他,猛然站起身……
然後她眼前一片黑,往前趴了去,一雙有力的臂膀及時穩住她。
她緊緊的抓住他的手臂不放,等待那一陣因不知是沒吃晚餐,所引起的血糖過低的虛弱;還是身體不適所產生的暈眩感慢慢褪去。
這時候搞投懷送抱,她不嫌時機不對?祁暐不屑地輕扯嘴角,以強勢不容拒絕的動作,把她拉離自己的懷抱。
葉詩詩察覺到他排斥的態度,貝齒緊咬的粉唇不住的輕顫,美麗的瞳眸憤恨的盯著他,她一手扶住牆壁努力站穩,一手甩開他還在幫她撐住身子的大手。
她憎恨地望著他,就在三個小時前,她親眼目睹這個男人和外面的女人親昵的摟抱在一起,相偕走出餐廳的門口。
當時,她的呼吸一窒,只感覺到胸口被狠狠的撞擊一下,雖然早知道他對她無心也無情,但她還是忍不住心口發疼……
而此刻,他不但不幫她,竟連踫也不踫她這個正牌老婆一下,還當她是瘟疫一般的嫌惡,她原有的心痛早已被滿滿的憤怒所取代。
祁暐深邃的眼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便轉身走進屋里。
三秒後,他又回頭看了一眼仍然站在門邊的人,她低垂著頭,扶著牆的手微微在顫抖著,全身似乎也在抖動。
「別以為每回都會幸運地有人幫妳開門。」他冷冷的開口。
她因他的話而抬頭,他看到她的眸底不經意閃過一絲痛苦的神采,雖然很輕微,但他還是注意到了。
她需要幫助嗎?他想也不想的轉身面對她。
葉詩詩頻頻吸氣,在確定她的身子還硬撐得住時,她立刻松開扶牆的手,強逼著自己略過他復雜的眼神,直挺挺地走過他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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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垂,月如勾。
祁暐在靜夜里凝望著熟睡中的容顏,這不是他第一次看到她睡在客廳的沙發上。
事實上,這一個星期以來,每當他深夜一、兩點進門時,都會看到她縴弱的身影就躺在那里。
而今夜稍早時,他為她開門讓她進屋後,她就一直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他不想理會她,便上樓去沐浴,又處理了一些瑣碎的事後,才下樓來找水喝,而這已是兩個小時後的事情。
客廳里一片寂靜,他沒看到她的人,以為她早已上樓,然後他听到淺促的呼吸聲,走近沙發一看,原來整座椅背擋住她,她在沙發上瑟縮的蜷縮成一團。
他凝望著她那張比結婚之時消瘦蒼白、眼窩漆黑的小臉,巨掌不自覺地伸向她,直到指尖幾乎要觸及她的頰畔,他才猛然抽回。
他大口喘氣,為自己心生的憐惜,甚至想月兌下睡袍外罩為她覆蓋的行徑,感到不可思議!
為什麼?他該恨她的不是嗎?她只是他復仇的棋子之一,他不該對她有漠視之外的感情不是嗎?
沙發上的人嚶嚀了一聲,身體動了一下,他以為她醒了,結果她只是往沙發椅的更深處縮去,呼吸聲仍是又淺又快,身子也微微輕顫。
是天氣冷的關系?還是之前在屋外待了一夜的不適?
他記得當時短暫的接觸,當他扶住她時,曾踫觸到她冰冷的手指,和她身上傳來不尋常的熱度,還有她後來不經意外露的痛苦神色。
祁暐的手不再遲疑地貼上她的額際……該死!丙然是如他所想的熱燙的溫度。
他拿起電話,熟練地撥出一組電話號碼,語氣里有著他自己所沒發現到的急切及關懷,「杜醫生,我是祁暐,麻煩你到家里來一趟。」
在等待杜醫生到來的時間里,他告訴自己,他只是不願意在家中見到一個要死不活的人礙他的眼,絕對不是因為他關心她,或是疼惜她白痴式的逞強行為。
他說服自己,他不希望她有事,他需要她活得好好的,因為只有如此,她才能承受得起他對她的恨意和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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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詩詩醒來時,陽光斜斜的從窗簾縫灑了進來。
她在床上動了動,感覺身體非常疲累,彷佛才剛經歷過一場耗神費力的馬拉松大賽。
床上?她眨眨眼,確認自己是躺在臥室的床上,可她根本不確定昨晚最後的印象有回到臥室來。
低頭掀被瞧瞧自己身上穿得仍是昨天出門時所穿的衣物,但可以感覺全身黏黏膩膩的,極不舒適。
她茫然地望向床頭櫃上的時鐘──
四點零五分……四點零五分?斜照不刺眼的陽光?她竟然一覺睡到隔天的黃昏?
然後床頭櫃上另有其他的物品吸引住她的視線,一杯幾乎喝光的水,一大包醫生開的藥。
還有手腕上貼著針劑注射後的棉球。
她的記憶回到昨天晚上,她記得自己昨晚是強忍著身體的痛楚,傲然面對他不忠的羞辱,直到沾到沙發,她才知道自己虛弱得不堪一擊,一等到他離開她的視線,她便跌進一片黑暗中。
難道是他發現了她的異狀,請醫生來為她出診?
她坐起身,下床披了外套走出房外,四周靜悄悄的。
十分鐘後,她確定這座豪華的屋里一如往常,只有她一個人。
但他昨晚近似關心的行徑,讓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心里的某一部分正在軟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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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外面響起車聲時,葉詩詩朝牆上的時鐘望了一眼,時間是晚上的八點五十五分。
這麼早?她可以認定他是為她而提早回來的嗎?
她的心跳頓時快如擂鼓,心情也因為期待而有了緊張,但仍力持鎮靜的端坐在沙發上等他進門。
拎著兩碗從外面買回來的稀飯,在踏入家門的一剎那,祁暐才意識到他的做法很怪異。
事實上,這一整天,他的行為舉止都不太像是平常的他,因為有好幾次,他在處理公事的空檔,都會不由自主的望著桌上的電話失神,好半晌過去才輕斥自己月兌序的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