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曲
不知從何時起,這條植滿相思樹的道路,開始飄落片片枯黃的樹葉,一陣陣輕拂而過的微風,讓枯黃的樹葉卷起,這景象令人不禁有幾許悵然。
她不經意地走到華麗的建築外,發現秋天已經悄悄來臨。
枯葉輕輕的飄落,落在她的肩上、發稍,宣告時序在轉變,已經由酷暑轉換成清爽雅致的秋。
但她卻迷惘了。
大自然的一切,無窮盡的接續,在酷暑與寒冬之間,安排如此輕淡高潔的季節,莫非只是為了慰勞人們受了一夏的煎熬,而恩賜一季涼爽的秋?
但為何又在純淨艷麗的楓紅後,降予凜冽的寒冬?雖然萬物運行必有其道理,但她還是迷惑不解。
一股莫名的感傷隨著急風暴雨而來,霎時侵襲她的身心,只見雨滴灑落,凋零的落葉沉浸在雨地里,逐漸埋入土壤中,腐朽的生命重新融入大自然。
她悚然一驚,原來深秋的澄靜是生命消失的痕跡;暮秋的靜謐恬適,竟然起因于萬物皆已毀滅。
她的疑惑在瞬間轉為驚恐,難道她美麗的愛情也該消逝在淒涼的肅殺中?
雨停了。
當遠方的山巒漸漸遮掩住橙紅的火球,秋之暮便已來臨。
她開始微微的厭惡起這以萬物生命為代價的美好季節,厭惡自己曾經麻木的享受相思樹的黃、層層楓葉的紅,察覺不出迎面而來的清風中夾雜的腐味,竟然滿心歡喜的期待這季節的來臨,以及希望它永存不滅!
當她生命里的寒冬來臨時,她曾經懊悔為何秋要摧殘她的世界,讓寒冷的嚴冬侵襲她的生命,讓她再也提不起一絲絲生存的。
漫長的寒冬,無止境的黑夜,靜寂得讓人毛骨悚然,讓她漸漸失去生命的喜悅,失去原有的活力。
她挺著即將分娩的大肚子,獨自走在街道上,不想再浪費口舌求助他人。
在這個人人自掃門前雪的時代,有誰肯多事的去管他人的瓦上霜?
她無奈的放棄,人性的丑惡她領教夠了,佔有她的人棄她而去,連老天爺都不肯垂憐于她,那她留在世上又有何用?
不如歸去!免得孩子生下來跟著受苦。
她無視于疾駛的車潮,恍恍惚惚的往車陣中走,一心只想結束自己的生命。
一道刺眼的車燈伴隨著擾人清夢的煞車聲,她終于昏倒在一部汽車前……
駕駛驚慌的下車,伸手探探她的鼻息。
還有氣。
他快速的將她抱上車送往醫院。
陽光透過百葉窗的縫隙,射進屋內。風柔柔的吹,舞起了窗簾。
一個美麗的向晚,雲像個害羞的姑娘,臉頰染著女敕女敕的隻果紅。
凌亞影在期待,期待新媽媽和小妹妹正式加入他們的家庭中。
一個新生命會是怎麼樣的呢?
他早等不及了,苦守在大門外,伸長了脖子,巴不得小寶貝快快歸來。
言黑色房車遠遠的駛近,他的妹妹回來了。
情車子停在門口,車里的人一一下車,但是卻不見他的新媽媽。
小「爸爸,我的新媽媽呢?」他著急的鑽進車子里尋找。
說不一會兒,他鑽出車外。
獨「媽媽呢?」
家凌亞影的生母在生下他之後就過世了,他渴望有一個媽媽很久了。
也許是上天垂憐他,爸爸在前些天不小心撞傷一名孕婦,她要求爸爸扶養她的孩子,給孩子一個名正言順的家。
爸爸答應了,在醫院的醫生、護士的證婚下結為夫妻。
但現在呢?他的媽媽在哪里?
「媽媽她死了,去天國和你的親媽媽作伴。」
「我不要!」他捂著耳朵。
他不要妹妹和他一樣,一出生就是個沒有媽媽的孩子。
「別這樣,你嚇壞妹妹了。」
也許是沒有媽媽的孩子比較早熟,他馬上擦乾眼淚。
「我不哭,也不告訴妹妹,我要讓妹妹快樂的長大。」
「乖,我們帶妹妹去看她的房間。」
嬰兒房的牆壁涂上天藍色,窗台上種滿了欣欣向榮的綠色植物,矮櫃上放滿了各式各樣的布偶,小搖床上掛著音樂玩具,陽光正落在上方,將這個地方點綴得溫馨無比。
這兒的一切都是新媽媽的期盼,為了新生命用愛堆砌而成的。
「爸爸,妹妹好漂亮喔!」
凌風遠看著手上的新生命。
一個新生命的成長有許多困難,但他有責任扛下來,讓這顆小小的種子發芽長大,給予滋養與照顧。
「是啊!我們要讓妹妹在最好的環境中成長。」
「爸爸,妹妹長大可不可以當我的新娘?」
凌亞影在六歲那一年許下一個願望。
但是凌風遠的回答是無盡的沉默。
將來的事誰說得準?
兒子的願望只能是一個期待,他無法給兒子一個肯定的答覆。
尤其這個孩子是在她的母親死亡後出生,其中的象征意義非凡,他當然不敢隨便替她的未來作決定。
第1章(1)
余棠邑神情冰冷,雙眸卻熾熱得熠熠發光,緊鎖的雙眉凝視著手中泛黃的相片。
這份椎心的痛,交織悔恨轉而成為心碎。
他無助的靠在椅背上,相片中人的平靜,像把利刃狠狠的刺向他已然破碎的心。
時間沒有撫平傷痛,反而讓他增加了傷痕的刻度。她用音訊渺茫囚鎖住他,在七千三百多個日子里,由心湖擺蕩到悸動,直到平靜得不起一絲漣漪。唉!為什麼他的人生充滿許多的不得不,讓他日日夜夜魂牽夢縈,瀕臨崩潰。
「董事長。」
秘書林曉黎把他從回憶的黑洞中喚醒。
「這是人事室挑出來的五位人選,請董事長在五位中選一位合適的人選。」
林曉黎將履歷表攤開放在桌上。
余棠邑一眼就看見那張與他日夜思念的人兒相仿的臉龐。
他拿起履歷表細看。
姓名︰凌飛揚
學歷︰應屆五專畢業生
應征服裝設計師
無工作經驗,肯學習
待遇視工作能力而定
凌飛揚與相片中的人真的太像了,簡直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
鵝蛋臉上柳眉清純,眼楮靈活亮麗有神,高挺的鼻梁,鮮艷欲滴的紅唇掛著淺笑,像朵解語花似的吸引著別人的注意力。古人形容沉魚落雁之姿、閉月羞花之貌,她當之無愧。
余棠邑將凌飛揚的履歷表抽出來。
「就是她,通知人事室安排面試,讓她直接找我。」
語畢,余棠邑對于另外四位人選連正眼都沒瞧上一眼,讓林曉黎如鯁在喉,不吐不快。
「董事長,另外四位都有很豐富的學經歷,全都是一時之選,相信一定比毫無經驗的凌飛揚更適合。」林曉黎分析得頭頭是道,條理分明。
余棠邑保持他一貫的優閑、適然,用深沉無比的黑眸直視著林曉黎。
「你來公司多久了?」
「四年。」她展開燦爛可人的笑容。
「時間不算短,那你應該清楚我用人自有一套道理。」
他的笑容溫和,耐心十足的分析自己的作法。
「一個人一旦自恃經驗豐富,就很難虛心求教。撇開能力不談,當你進入一個全新的環境,新的同事、不同的辦事方法,都會讓人難以適應而感到格格不入;相對的,毫無經驗便能很快進入情況,不管是同事或是公司的風格,都不成問題。
況且此次公司招考的不是量產設計師,而是開發設計,經驗反而會成為開發新路線的阻力。凌飛揚不但年輕,而且可塑性高,也許需要花時間訓練,但是我相信假以時日她會是個頂尖的設計人才,若是錯過她,她可能會成為公司的勁敵。」
余棠邑以平和的語調,不落痕跡的對林曉黎上了一課,讓她面帶尷尬的退出去。
「我真多話,還好董事長修養好、風度佳,否則免不了要吃上一頓大排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