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先退下。」
「是。」兩名侍衛趕緊下去。
梵緒一進廳,先看斐芊盈是否完好無缺,兩人眼一對望,仿佛能以心交流似的,她知道,他也知道。只麼一眼,就一個眼,她的心仿佛就安定下來了,連她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
「太後,您這是做什麼?如果是芊盈做了什麼事讓您生氣,緒兒在這里向您賠罪。」梵緒直視皇太後。
「她就是讓哀家不高興,也有皇帝給她撐著,哀家能生什麼氣?」皇太後不悅道。
「太後如果不氣了,就讓緒兒帶她回去,免得害太後心情欠佳,那可就不好了。」梵緒面帶微笑道。
「可以,你可以帶她走,不過……你先允了惠兒的事,以後哀家絕不會干涉你做任何事。」皇太後揚起了笑,不若之前的激動。
「很抱歉,恕緒兒不能答應,因為……緒兒心中已有人選了。」梵緒看了斐芊盈一眼,意有所指。
這是什麼意思?難不成太後要梵緒封別人為後,才肯放過她?斐芊盈不解地凝神思考。
「哀家希望皇帝你只是貪圖一時歡樂,才會做出這種不明智之舉。逆賊的女兒是絕不能為後的,這不僅關系到皇室的清譽,也對我朝的聲譽有相當大的影響。你可知道有多少大臣向哀家提出諫言,要求哀家出面阻止皇上不正當的舉動?」皇太後色凝重道。
梵緒輕笑一聲︰「是嗎?真有這麼嚴重?朕的終身大事,也要得到所有人的允許才行嗎?我這個皇帝倒也當得窩囊。」他雖然帶著微笑,但語氣卻冷得可怕。皇太後明顯地瑟縮一下,但又立刻恢復平靜。
「緒兒,難不成你要罔顧所有人的反對,硬要娶她這狐狸精?」
「請注意您的用詞,太後。」梵緒冷冷提醒道。
「連你也要跟哀家作對了,好,哀家知道你們這幾個兄弟,向來就不把哀家當親人看,哀家也不想再談了。你身為皇上,卻如此不顧宗法,哀家只不過提點你,你皇上的架子就端起來了!」皇太後怒氣騰騰,原本美艷的臉龐,變得扭曲。
「太後,緒兒不懂什麼才叫宗法。難道封了永惠妃就叫明白事理?讓皇親國戚干政就叫孝順侍親?太後,不知您可曾听過‘三尸腐骨丹’或是‘焚靈斷續香’?听說這兩種毒產自苗疆。啊,太後的故鄉好像正是苗疆嘛!」梵緒像是隨口一提似的,輕松的口吻,反而讓人更加不寒而栗。
太後一听,渾身顫抖,瞪大眼楮,抓緊波斯貓的長毛,那只貓吃痛的回頭欲一咬。太後的白皙手指,被貓咬了一口,她才恢復清醒。
「你……你說什麼?哀家听不懂。」她尷尬的擠出一絲笑容。
「那就算了,反正也已經過去了,是吧?」梵緒像是什麼也沒說過似的悠哉。
「是……是啊,過去的事就別再提了。」皇太後趕緊接著。
「那麼,太後不會再反對緒兒的決定了吧?」他說過沒有人能阻止他。
「就算哀家不反對,有個人一定會反對到底的。」皇太後定下心,恢復之前的冷靜。
「哦?太後是說楊峪?太後大可放心,緒兒自有辦法。」自上次議事殿後,他就知道老頑固是他最後的敵人。
「隨你吧,哀家要休息了,你們全下去吧。」皇太後揉著額角,露出疲憊的神色。
「緒兒先行告退。」他拉起她的手,便踏出大廳了。
漫長回廊上,空無一人。他們兩人並肩走著。
「如果……」斐芊盈停下腳步,抬頭凝望梵緒,輕聲問道︰「我只是說如果,有人逼你,不殺我,就得娶別人,你會怎麼做?」她才問出口,就後悔了,她似乎不該問他這麼敏感的問題。
「毀滅逼我的人。」他也凝望進她眼底,一字字的說。「滿意這答案嗎?我的小娘子。」他寵溺地捧起她絕美的臉龐。
很奇怪,她不但不覺得可怕,反而覺得很高興,果然,她沒有愛錯,因為,他永遠不會讓她受傷,永遠只愛她,也給她一個永遠。
她掂高腳,用她柔潤的唇復上他的。嗯,還不錯,這是她第二次主動吻他。
「我居然被你輕薄了?」梵緒不可置信的撫著嘴唇叫道。
「怎麼?不喜歡啊?」她帶著頑皮的笑容道。
「不是。」梵緒立刻出現壞痞子的邪笑︰「我比較喜歡這樣……」話聲未落,就狠狠的將她拉進他的胸膛,有如狂風暴雨般,落下他濃烈狂放的吻,將她芳香甜美的唇,細細品嘗,融化在他嘴里。
「唔……」芊盈還來不及出聲,就淪陷在他懷里的狼吻之下,連喘息的機會都沒有。
第十二章
武元年季冬十二月十日,哈圖將領察曼不敵,修羅皇軍大獲全勝,至于南面,因叛賊馬翊軍舉兵投降,南方七省並未被戰禍牽連,且地方治理有嘉,未傳出趁亂搶劫之災事。逆賤斐進,于十二月月初收監查辦,罪名計有︰叛國通敵,貪賊枉法,教唆殺害十三條人命,私吞災銀等共二十六項罪名,因念斐進為兩朝元老,且有功在朝,故打入天牢,候審判。念上蒼有好生之德,其宗族七百余人貶為庶民,流放邊疆,若已入別籍,則不入此列。總計此案牽連人數超過三百七十六人,所有牽涉此案之罪犯,全交由刑部審查嚴辦。哈圖遣派使者簽訂《撒克協定》,明定每年朝貢四次,一次朝貢須備白銀五萬兩,絲絹五百匹,黑油一千斤等等,且駐兵不可離邊界六十里以內,割讓星夙海方圓五十里,不得擅自越界……
「終于寫好了。」一個年輕秀朗的佳公子,像是完成生平巨作似的,高興的吹干紙上的墨漬。
「緯齊?你在嗎?」門外響起一個溫和的男聲,伴隨著兩聲叩叩敲門聲。
「不在。」緯齊將紙卷收好,夾入書櫃的卷宗。
外面的人倒也不在意,好像知道緯齊不想讓人進去似的,依舊站在門外說道︰「剛才下了一場瑞雪。」
「又不是第一次下雪,有啥好稀奇的?」緯齊洗淨墨筆,掛在檀木架上,才開門道︰「四哥最近是不是很閑,居然有空來找小弟?」
纈齊神秘一笑道︰「好看的可不是白靄冬雪,而是看雪的人。」
「這是哪一年的燈謎?」緯齊一愣,不是很了解四哥的意思,只好裝傻。
「人家俗稱‘風流摧花手七王爺’,怎麼這會兒變笨了。」纈齊硬是不透露一點蛛絲馬跡。
緯齊敲了敲扇子才恍然道︰「難不成是咱們英明的二哥帶著佳人賞雪來著?」
「總算有點腦筋,你說咱們兄弟倆是不是應該去拜見一下呢?」
「應該應該,太應該了。你知道麼,上次我一听二哥讓她住進紫極宮,真是打死我都不相信,紫極宮可是皇帝最私人的住所,居然會給她住?二哥實在是前無古人的隨性。」緯齊邊說邊穿上狐毛披風,難掩一臉興奮。「這還不算甚麼,在眾臣多不表贊同的早朝上說要封她後,才真是厲害,你沒瞧見楊峪臉都白了,居然也是一聲屁都沒放,不知二哥是怎麼把老頑固制服的。」
「解鈴還須系鈴人,我看八成是從楊姑娘那兒下手。天底下,能勸服老頑固的,除了楊夫人就是楊小姐了,二哥必定是請姑娘勸服楊峪,自己女兒來勸說,心中就算是一百個不願意,當然也只好罷手了。」纈齊邊走邊道。
「二哥倒真是率性而為,只怕我都沒他那份膽識,讓我這做兄弟的佩服至極。」連娶個妻都是這麼直率,不管甚麼身分,不管別人贊不贊同,他照做他的,休想誰能阻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