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一沉吟,司春神女道︰"十七年前,在你仍是青蛇的時候曾咬了薔薇、喝了她的血,所以在你投胎後便可以化為人形,而你的血里也有了一定的仙氣。在她消法的期間,我帶走的只是她的元神,肉身仍需留在凡間,你必須每日以你的鮮血一杯為她保命,以使肉身不僵。否則,即使她的元神歸來也無處依托……這樣做成功的機會也許會大些。"
"謝仙姑指點!"他欣喜看到了希望,只盼能為靈兒做更多的事。
"好啦,"神女扶起兩人,"記住,一日一杯不可間斷。等到窗外薔薇花開之日,就是你倆重聚之時。薔薇,你躺到床上去,我現在要帶你的元神上天庭。"
"現在?"雖然她信誓旦旦地叫宇軒相信她一定會回來,但其實她並沒有十足的把握,若到時……她至少應該再和父母見上一面……到時也不會抱憾,"明日不行嗎?"
"不行!"司春神女回絕。
"宇軒,一定要替我照顧好爹娘。"她只能這麼做了。
"我會的。"他的拳頭握了又放、放了又握,"我等你,一定要回來,我會一直等到你回來。"
她流著淚點頭。
"去準備吧。"司春神女催促。不是她鐵石心腸不讓他們多相聚一日,實在是過多的悲傷與離愁很傷示氣,她寧願薔薇仙子用更多的精力來抵抗即將到來的考驗,而不是用在無謂的傷情中,一切都是為了薔薇好。
第十一章
一個月了,從靈兒陷入昏迷狀態已經整整一個月了。此時此刻,她寧靜安詳地躺在那兒,就像熟睡了一般。
李家二老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打擊得幾乎愁白了頭,李母更為此臥床不起。王宇軒明明醫術精湛,卻不為靈兒開方治病,只是每天熬著各種補湯補藥灌進毫無知覺的靈兒口中,然後整日坐在床邊,目不轉楮陪著她,沒有萬不得已的事決不離開半步。
為此,二老詢問了他無數次,每次得到的答案皆是搖頭與沉默,使得他們的心更是沉到了谷底。既然藥石無治,那就找法師做場法事吧。畢竟沒有任何征兆的昏迷太離奇了,也許是不慎沖撞了神靈被施與懲罰也說不定。可接二連三請了好幾位法師,靈兒的"病"仍是毫無起色,而宇軒卻日漸憔悴。
眼見王宇軒的臉色一日蒼白過一日,身形一日比一日瘦削,又讓兩家人愁上加愁。
這天,宇軒又一如既往地守在靈兒的床前,李父實在看不下去了︰"賢佷啊,伯父知道你對靈兒情深意重,可這樣守著也于事無補。靈兒已經如此,若你又有什麼三長兩短,我豈非愧對王老!"說了幾句,老人家的聲音哽咽起來,"日子還是要過的,保重身體要緊。"那是他的女兒,他又何嘗不心疼呢?活生生的一個人,一夜間忽然一睡不醒,他又何嘗不難過?但如果像宇軒這樣不休不眠地守著,鐵打的身體也會垮掉的。
"我知道。"宇軒輕應,可眼光沒從靈兒身上移開半分。
"賢佷……"其實李父也不知道要說什麼,所以便打住了。
"爹,您也累了,回房歇息吧,讓我和宇軒聊兩句。"一旁的李逸凌接口,一邊打了個眼色,示意由他來勸。
不忍心再對著毫無生氣的愛女,李父先行離去,房間里只剩下王宇軒和李逸凌兩人。
"你覺得這樣做有用嗎?"逸凌打破沉默,順手拉了張椅子坐下,看來是要與宇軒進行長談。
"那薔薇花至少也得再等半個月才會開吧!"見他無動于衷,逸凌又道。
"你說什麼?"逸凌竟然提到了花,是無意的還是知道什麼?
很好,總算有點人氣啦,否則自言自語還真是無趣得很。"你失血過多了,再這樣不注意休息,只怕撐不到花開,就一命嗚呼啦。"
"你怎麼知道的?"一個月來,他每日割破手腕給靈兒喂血,由于怕老人家擔心,所以一直很小心不讓人看見,加上天氣寒冷,所穿的衣物把傷口都遮蓋起來,更不易讓人察覺。可是平日很少露面的逸凌是如何知曉的?哦,是了,逸凌通曉禽言獸語,有什麼事可以瞞得了他?即使足不出戶,也可知天下事,發生在自家府邸的事就更是了如指掌了。
"你要記住,我姐的命有一半掌握在你手里。若薔薇花還沒開你就血枯而死,那豈不是辜負了她所做的努力。"逸凌自顧自地說下去。
"我只想陪著她,讓她覺得並不是孤軍奮戰。"宇軒幽幽地道。
"她是孤軍奮戰嗎?那你所做的又算是什麼?多余的犧牲不見得就是好,我姐若是有意識的話,也不會贊成的。你現在除了每日喂血外,也應當顧著自個兒的身子——這樣吧,今後你隔天來陪她,喂完了血就回府調養,怎麼調養就不必我多嘴了吧,你是大夫,自己明白。就這樣說定啦。至于你不在的時候,我會替你陪著她,你可以放心。"呼,很少一口氣說如此多的話,渴死啦。
這其中的道理王宇軒豈會不知道?只是事一關己則亂,像逸凌這般冷情淡泊的人著實不多。但即使躺在床上,得到休息的也只是,他的心無時無刻不在想著靈兒,想著他們在一起經歷的點點滴滴,無論是快樂的、生氣的或是嬌嗔的靈兒……各式各樣的表情都如昨日般清晰,卻又觸模不到——他不願意離開,但近段日子他的身體狀況越來越差,經常出現眩暈、氣喘、心跳加快、渾身乏力的現象。作為一名大夫,當然知道這是由于缺血引起的,若是再不加調養,還真會應了逸凌的話——血枯而死。他的堅持真的錯了嗎?他真的不知道。
般什麼?浪費了這麼多口水換來的竟是沉默,比牛還難溝通。他看得出宇軒的內心在掙扎,但至少得說句話啊。
"你到底懂不懂'過猶不及'的道理!"逸凌討厭使用太多的語言,所以很少與外人打交道,看在王宇軒也算半個"內人"的情分上,才和他說說道理。若是王宇軒再執迷不悟,一棍子打暈省事,"她的命硬得很,一定能撐過來的,你有點信心行不?"
是的,他應該對靈兒有信心。現在他們兩人就好比在不同的戰場,打兩場不一樣卻同樣艱險的戰爭,每一場都不容有失。所以,只有全力以赴做到最好,才不會成為對方的負累。在這當中,信心是十分重要的,無淪對自己或對對方,都應該有足夠的信心。靈兒也不止一次地要他相信她,不是嗎?她說過能回來就決不會失約,他應該堅信這一點。
"你不……"逸凌還想再接再厲。
"我答應你。"
"呃?"
"我同意你的安排。"不愧是同胞姐弟,雖然逸凌平時看似冷淡不恭,但其實他骨子里的急躁和熱情倒是和靈兒挺相像的。
"那好,既然你想通了我也不用羅嗦,早點回去。"太好啦,省了一番手腳。沒到迫不得已,他不想對人動粗。畢竟他是斯文人,而且眼前這個人還是他未來的姐夫。
"我還想再坐一會,你先走吧。"雖然靈兒意識全無,但宇軒每日都會把自己的擔心、思念或是對未來的憧憬向她訴說,如今既然與逸凌訂下隔天相陪的約定,他就要多看她一會,多訴一些離情了。因為他知道,逸凌說到做到,明日他一喂完血,絕對不被允許多待一刻的。
"屋子留給你們。"李逸凌也不勉強,起身走至床前,看著靈兒才又道︰"你的臉色比她還不如。"說完便徑直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