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將目光掃向一旁招呼客人的韓百竹,當韓百竹不經章將目光與他對上之際,卻見他倏忽轉了開來,刻意將眼光避開。
飛彤暗忖著,里頭必定是大有文章。
吉時到,丫長們一字排開,領著新嫁娘前往廳堂。
拾翠攙扶著新娘子,緩緩走到眾人面前。
不知情的人全笑漾了嘴,滿心祝福著這對佳偶璧人。
知情的人,諸如拾翠,才曉得握著她的掌心的那只手,正汨汨地不停冒著掌心汗。
在紅巾頭下方的掬香,三魂早就飛去兩魂,剩下一魂勉強支撐無力的身軀。她等會要與韓飛彤一塊拜堂,代替小姐來完成終身大事。
只求老天爺讓她不要再抖了,只怕再抖下去,命恐怕就要被她給抖掉了。
她被引到韓飛彤身邊,與他並齊而站,堂前僅僅坐著韓百竹,但在他臉上,則是刻意裝出的喜悅,與不斷涌出的汗水。
婚禮進行得很順暢,韓飛彤也沒瞧出有哪兒不妥,兀自沉浸在自我的喜悅中。
而在紅頭巾下頭的掬香,不斷深吐緩吸,小心翼翼做好每一個步驟,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整個儀式眼看就要接近尾聲……
"這種大喜之日,怎麼可以忘了我這個貴客呢?"
就在兩人要送進洞房時,忽然外頭一群不速之客闖入,滿是瓖著銀虎的旗幟四處飄揚,九殤公慢條斯理踏進廳堂,陰陰地看著所有賀客。
飛彤無懼地對上他的細眸,這一切都在他算計之內,他早算準,這老家伙必須會來攪這個局。
"不速之客,通常不在我宴客名單之內。"
劍拔弩張氣氛整個劃開,一場大戰眼看是難以避免。
第八章
大廳上。
一股肅殺之氣彌漫著。
韓飛彤雙掌運足十成功力,等著九殤公接下來的任伺行動。
這種蓄勢待發的態勢,看在九殤公眼里,焉能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他帶著詭異的笑,決定不將臉當場撕破,他朝後頭揮了揮,便見一名兵士捧來一個長方形的黑木盒子,外頭精工雕琢,漆亮釉黑,乃一價值不菲的珍品。
"此番前來祝賀,當然不能少了禮數,特地獻上一份薄禮,還望韓莊主及少莊主笑納。"
"九王爺如此慎重看待,韓某實在愧不敢當,不過就是小兒的一場小小婚宴,實在不該驚擾九王爺您啊!"韓百竹謙恭慎言,唯唯諾諾應答著。
"我並不希罕你帶來什麼奇珍異寶,我現在滿腦子想的,就是怎麼讓你從我眼前消失。"韓飛彤哪管他什麼官場文化,這種狼子野心之徒,沒必要跟他搭橋拉線。
韓百竹一听,馬上冷汗涔涔,他本想阻止韓飛彤再激怒對方下去,然而,九殤公不怒反喜,張嘴哈哈大笑起來。
"不管你喜不喜歡,這份禮我是一定獻上的了。"他喚著-旁兵土。"將盒子打開,讓少莊主看看,王爺我給他們帶來什麼厚禮了。"
兵士不敢怠忽,立即將綿盒給打了開來。
這一開,所有韓府大大小小的人都為之一愣,一些小丫環們還掩面惡心,甚至不敢再多看一眼。
這份厚禮,就連韓百竹父子看了,也不由得寒心起來。
天底下,竟有如此凶殘之人。
原來,在這錦盒之中,放著的正是杜可嫣和龐蓋的項上人頭,兩顆血淋淋的頭顱並排在一塊,令人看了慘不忍睹。
"怎麼樣,還喜歡我這份禮嗎?"九殤公陰陰地笑著。
"他們犯了什麼大錯,非得要你這般對待。"畢竟,杜可嫣與韓百竹也是有過夫妻之緣,看到她今天遭受到這番下場,自然痛徹心扉。
"他們沒完成我交代的任務,就是這樣的下場,誰叫韓少莊主聰穎過人,洞燭先機,才讓他們倆無法完成我所交代的任務,還想趁機開溜,不過這樣也好,算是替你們清理門戶,掃掉兩只咬布袋的老鼠。"
"你的禮我也看到了,如果沒事的話,蔣旺,替我送一下王爺。"韓飛彤立即下逐客令,今天是他大婚之日,他不想有血光之氣。
"慢著。"他喝退蔣旺,雙目精銳陰沉。"既然我送上這份厚禮,當然要求一份饋禮。"
"你要什麼?"
他看向一旁始終沒開口說話的新娘子。"本王想要少夫人懷里的那塊鎮國之璽。"
他開門見山,直截了當,並不羅唆。
"辦不到,南唐早晚都是得歸附朝廷,沒有理由納入番邦蠻族的版圖。"他毫無懼色,一臉漠然。
"好個番邦蠻族?怪不得有些蠻族一听到鐵甲將軍,都聞風喪膽,落荒逃去。"今天,他就要瞧瞧,這位在黎民百姓間流傳的傳奇人物,是否真的人如其名。
"如果你要試試,我也會讓你明白什麼叫做落荒而逃。"這場災禍早已是避無可避,他也要看看,這老家伙究竟有哪些能耐。
九殤公耐性早巳被磨光,他再也受不了韓飛彤那不如天高地厚的態度,他正準備揮手調出弓箭手時,莫嘯虎就這麼沒頭沒腦地沖了進來。
"我就知道又是這老不死的家伙,少莊主,你別擔心,我回來助你一臂之力了。"莫嘯虎在門口便見一群番兵,在一路赤手空拳打進來後,果不其然被他料中。
"馬家坡的桂花酒釀運回來了嗎?如果運回來,那就請九王爺嘗嘗吧,看在老夫份上,也看在今天是小犬的婚禮,大寡就先平息怒氣,國璽之事還有可以轉寰商量余地的。"韓百竹不想見干戈,忙出面做最後斡旋。
兩人並未說話,都等著對方回應,此時,莫嘯虎像是發現什麼似的,突然沖到新娘子面前,並且對著韓飛彤說著︰"這……這少女乃女乃怎麼穿著這雙鴛鴦戲水繡鞋,這……這可是我托人到蘇州帶回來給掬香的,還請繡工特別做的,怎麼可能有一模一樣的?"
他的話讓拾翠和韓百竹臉色當場嚇白,就連在紅頭巾下的掬香,更是嚇得兩腿直發抖。
"這下完蛋了,小姐,掬香幫不了你了……"掬香在心中喃喃念著,還一邊咒罵著莫嘯虎這豬腦袋。
韓飛彤早就發現個中蹊蹺,平常對九殤公頗由微詞的裁雲,今天怎麼反常了,一句話也不說,再看看韓百竹與拾翠的表情,還有莫嘯虎的話,讓他對于頭巾下的女人更加懷疑了。
"蔣旺,替我將新娘的頭巾取下。"
"飛彤,在大廳上取下新娘子的頭巾,于禮不符,萬萬不可,"韓百竹當場攔阻,但也擋不了飛彤一窺究竟的意志。
"我說取下就是取下。"他重重一喝,嚇得蔣旺不得不依命行事,抖著手將頭巾慢慢卸下。
當頭巾慢慢從新娘子頭上滑落,除了韓百竹和拾翠,其余的人全都張大了眼,震驚之情溢于育表。
掬香……
掬香一看到韓飛彤的臉一陣青一陣綠,忙下跪說道︰"少……少莊主,請不要怪小姐,這……這都是掬香的主意,你要怪就怪我好?,別遷怒小姐……"
她哭得是肝腸寸斷,但並沒紛擾韓飛彤的心,只見他冷冷地問了一句。"裁雲呢,她人在哪?"
這個問題就連九殤公也很想知道,他雙手背後,豎耳恭听。
"小姐她……"
"不準說。"韓百竹一旁大聲斥喝。
"說!"韓飛彤狂吼出聲,蓋過韓百竹。
掬香嚇得命都快掉了半條,魂也飛了,再不說,想必誰也保不了她。
"小姐,她……她昨晚就……到京里去了……"
"進京!"這個目的同時在韓飛彤及九殤公的腦海中縈生,而且,也同時猜測得出,這一趟進京,想必是將國璽給送往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