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因為……因為一時情緒失控!"他得穩住,避免又被她說成是火爆壇子。
"你只要情緒失控就會想大聲,那要是知道我手中有你簽的平等書,那你不更是要氣得掐死我了……"她突然瞠大雙目,以手封口,呼吸暫停,真要命,她是在桌子底下蹲久了,貧血貧到腦子里了嗎?
怎麼連這件事也不經意月兌口而出。
真是聰明一世,糊涂一時。
"你說你……手中有我簽的平等書?"他腦子像被炸開般,裹的一聲,還未來得及恢復理性。
"我們還是快點回去,否則,那兩個人不知又要搞出多少麻煩事來。"她說著,連忙轉身,提起繡腿兒跑去。
"站住,你得跟我解釋,平等書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看她根本就不想停下來,而且還搶上了馬,連頭都懶得剛了。
裁雲雙手緊緊按著馬韁,一頭青亮的烏絲散在晨風中,該要怎麼圓這個局呢?
冰雪聰明如她,這回卻是冰雪封腦,怎麼也想不著半個法子來了。
偌大的正廳廳堂,一名頭大耳的碩胖男子端坐黑檀椅,嘴上兩撮仁丹胡朝上猛抖不休,漲紅的臉看來是再也無法吞忍,整顆頭顱幾乎快要炸了開來。
"太不像話了!"厚掌結實朝桌面一拍,震得茶杯嘎嘎作響。
一旁奴僕半句話也不敢吭,蔣旺與鵲姐分侍兩側,連動都不敢動那麼一下。
"居然半個人都不在家,難道都不知道我今天要回來嗎?"也難怪韓百竹會氣極敗壞,若是只有一兩個不在也就算了,一口氣少了四個重要的人,這簡直太不把他放在眼里。
此時,雖說無聲勝有聲,但有聲……卻會惱火無聲……
"喲……我說老爺子啊,不是說好會晚個一兩天,怎麼著,這麼急著就要回來見妾身啊……"杜可嫣在听了開門的說韓百竹已回莊里後,馬上整整凌亂的發絲,陪著一張笑臉走了進來。
早就-肚子氣的韓百竹,見杜可嫣發亂簪斜,還一臉驚魂未定樣,怎麼也不認為她是去干了什麼正經事。
"哼,我問你,家里頭的人全去了哪里,為什麼沒半個人在家。"她是車前卒,率先被開刀。
"沒人……這飛彤和……和你那未來的媳婦,難道也不在嗎?"她皺了眉頭,如墜霧中,搞得是莫名其妙。
"同住在一個屋檐下,你還好意思問我?"一指指向她眉心,嚇得杜可嫣頻頻打顫。
"這……這要我打哪說起啊,他們兩人根本就不把我放在眼里,平時也不來點頭打招呼,老爺你要真這麼說我,我可叫冤了……"她的臉開始變起唱戲的大花臉,嚶嚶嗚嗚的哭了起來。
杜可嫣的哭功一流,家中的財務大權,都是讓她一手哭來的,加上又有九殤公推波助瀾,因此,韓百竹對她可說是又畏又敬。
"你有什麼好哭的,該哭的人是我。"他對她又拍桌又怒吼,這才把杜可嫣的哭聲鎮住。
"老爺,這話……從何說起,你兒子要娶媳婦,你有什麼好哭的?"她旁敲側擊,但就她所認識的韓百竹來說,那個焦頭爛額的表情可不是胡亂瞎演來的。
"我能不哭,不緊張嗎?你以為我早兩天回來是為了慶祝飛彤的喜事?"他重重嘆了口氣。"大事不妙了,咱們豐念山莊恐怕惹禍上身了。"
"惹禍上身?"杜可嫣還裝得鎮靜自若,故意問道。
"難道你不曉得傅裁雲這女人,她……"
韓百竹正要往下說,門外突然傳來一男一女相互追逐的聲音。
暗裁雲率先跑了進來,韓飛彤緊跟在後,三人目光偶一相接,卻沒有半點和悅之色。
"父親……"
"韓伯伯……"
廳堂內再度陷入凝重,韓百竹的臉色森寒,絲毫看不到任何迎接這位韓家媳婦的神采……
第七章
"胡來!"韓百竹重重拍擊桌面,怒不可遏地看著兩人。
"父親,這胡來之說從何而來?"韓飛彤刻意站在裁雲前頭,以擋父親銳利目光。
"你在信里頭是怎麼說的?你說是我和你母親在你小時候替你指月復為婚,訂下這樁婚約,是不是?"他重申一次信中內容,
"沒錯,既然是當年之約,如今就不該反悔。"濃眉緊緊擰聚,韓家做事一言九鼎,絕不信口雌黃。
"如果真是有這回事,為父的絕不反對,重點是……壓根就沒指月復為婚這件事,這不是胡來是什麼?"韓百竹睨看傅裁雲一眼,仍舊難掩心中怒氣。"咱們和傅家也不過是泛泛之交,一點也談不上什麼深厚交誼,我在京里听說了,傅翼徽是因為當了代罪羔羊,私授後主的國璽,才會引來殺身之禍,會找上咱們韓家,是看上你對付蠻子挺有一套,才會編個謊讓他女兒來找你,不過是想來求個庇萌,好讓你來保住他女兒的性命啊!"
"可是……家父在臨別前,還曾賜予這半塊的玉塊……"裁雲忙將頸間的半塊玉取下,交由韓百竹。
韓百竹只冷冷看了一眼,連伸手拿它的沖動也沒有,他哼了一聲說道︰"要說,就說你父親太機靈了,隨便拿塊破玉佩就能騙得了你,唉,這也只能說是我韓家太過倒楣,讓你父親給挑上了。"
"不可能,家父絕對不可能會騙我的,或許是……當年的韓夫人與家父訂定的婚約,她忘了告訴你。"
"這也是你父親精明之處,明明曉得我的大夫人失蹤好多年,用這套說詞,來個死無對證,一來可以替你避開這場禍牆,二來,還能讓你名正言順嫁給飛彤,這一石二鳥之計,也真虧你那聰明絕倫的父親想得出來,只不過他這點心眼,可瞞不過我。"韓百竹語氣冷篾,對裁雲的態度自然亦驅淡漠。
"那……依韓伯伯這麼說,這場婚約……"她心像被利刃剜切,鮮紅的血緩緩淌流……
"當然得取消,你們家現在可是箭靶子,誰沾上誰就得倒楣,我豐稔山莊百年基業,可不能毀在你們傳家手上。"人在,人情在;人去,人情散。韓百竹何必要去沾這臭腥,好不容易和朝廷建立不錯的關系,絕不能因此事而毀于一旦。
"我可不認為有取消的必要。"韓飛彤听完兩造說詞,這才開口。縱使韓百竹將利害關系分析得鞭闢人里,在他心中,那堅定的磐石始終不移。
"飛彤你……"
"我……記起來了,恐怕是父親自個兒忘記了,母親小時候曾跟我提過,的確跟傳家有過指月復為婚這件事,當時你忙著在迎春樓尋花問柳,對這件事,自然沒什麼印象。"自信的臉上看不到任何驚慌,他主動走到裁雲身旁,厚實的大掌將她小小的手兒包住,暖暖的熱意傳進她掌中,及時化解她內心的榜徨與不安。
"你在胡說些什麼,你母親何時背著我和傅家締結這樣的婚事,我怎麼從沒听她說過?"韓百竹臉上兩塊松頰肉抖得可凶,一副快要暈過去的樣子。
"這就要怪你了,要不是你冷落了母親,她怎會到後來寄托于青燈古佛,也不會一個人獨自在佛堂,那些蠻子給強行擄走……"所有往事歷歷在目,說得韓百竹滿臉通紅,和剛剛的頤指氣使,可說是天差地別。
"那件事和這件事哪能混為一談,你要知道,要是你真娶了傅裁雲,可是會給豐念山莊帶來禍害啊!"他擔心會因裁雲關系而成眾矢之的,若讓朝廷知道他私藏國璽,這可是犯了欺君之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