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兆展翔,雀兒的精神又來了,噙著一抹甜蜜的笑容,開心地獨自吃著早餐,一旁伺候的蒂雅有些搞不清楚雀兒的情緒轉換為何如此之快,她第一次看到居然有人不怕兆老夫人。這位少女乃女乃雖然言行舉止都不及格,但是個性還挺有趣,對她講話都笑嘻嘻的。
筆意要折損雀兒自尊的兆雪子,站在陽台上睥睨著寬闊、豪麗的兆家庭園,這些都是她耗費一輩子心血才得來的成就,她絕對不容許外人來將它奪走或破壞掉,尤其是那個不如從哪座深山跑出來的野女孩。
一輛黑色房車慢慢駛出兆家大門,兆雪子不由得眯起眼銳利地望著車子的方向,這棟宅子除了她和展翔以外,沒有人會動用到車子,廚娘買菜或是添購日常用品自有他們的專用車,而且都是由側門進出,看來是那個野丫頭耐不住寂寞,跑出去閑逛了。
兆雪子勃然大怒,這個跟野猴子一樣靜不下來的野丫頭,沒資格進兆家的門!身為兆家的孫媳婦居然不好好待在家里,丈夫前腳剛跨出去上班,她後腳也跟著溜出去。
她早知道那個女孩不是塊料,所以安排了保鑣貼身護衛並監視她,遲早她會想出法子對付那丫頭,讓她不得不自動滾出去!
雀兒能去哪兒?她當然是去找兆展翔。
兆展翔回到集團的第一天,簡單听取了早餐會報,隨即和各部門主管召開緊急會議,重點在于他失蹤這些日子以來的各項工作進度,以及確認新合約內容,開完會後,一進到辦公室,等候許久的雀兒像只小雲雀般的飛進他懷中。
「來很久了?」他早上出門是自己開車上班,另外交代司機隨後載雀兒過來公司。
「嗯,外面那個小姐人很好,還泡茶給我喝喔!」關于總裁娶了一位「赤腳新娘」的事,早已經由當天觀禮的飯店員工口耳相傳中傳遍集團上下,大家都非常好奇嚴厲、冷靜的總裁到底娶了個什麼樣的奇特新娘。
雀兒所說的「那個小姐」是兆展翔的秘書,跟著他做事也有一段時間了,是個不碎嘴、行事俐落的好幫手,很清楚什麼事該做、什麼事不該問。雀兒一到公司,她馬上就親自到樓下以專用電梯接總裁夫人上來,杜絕眾人的刻意打探。
「肚子餓了吧!」
現在已經十二點多了,兆展翔拿了外套,帶著雀兒去用餐。
都會區的來往人潮,車水馬龍的街道,櫛比鱗次的高樓大廈,無一不令雀兒嘖嘖稱奇,她甚至將整張臉貼在玻璃窗上,興奮地忘了桌上高級的魚子醬和松露。
都市里好熱鬧喔!和山里頭完全不一樣,可是為什麼大家走路都走得好快,而且臉上總掛著緊張冷淡的表情?
她本來還以為是兆展翔自己不喜歡笑,哪知道原來在他住的都市里,每個人都是這個樣子的,她不喜歡這樣。
兆展翔興味地看著雀兒從剛剛到現在,如同山嵐般變化多端的表情,先是興奮、充滿光彩,變成迷惑、歪斜著頭苦思,現在則是一臉困擾的模樣。
「雀兒,看到什麼不開心的事?」
雀兒眨眨大眼,搖搖頭後才開口說道︰「都市人真奇怪,這里明明什麼東西都有,為什麼他們看起來卻比我們山里的人還要不快樂?」
兆展翔挑起銳利的鷹目,召來服務生撤走桌上的料理,直接上甜點。
雀兒的問題很簡單,卻也很難,重重的擊中他心底那塊陰暗孤獨的方寸之地,他不知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在雀兒眼底,他……也和路人一樣……不快樂嗎?而他……真的不快樂嗎?
隨後,兆展翔帶著雀兒去逛自家的百貨公司,他觀察到雀兒就如同一般女孩,對美麗的小飾品難以抗拒,尤其是玩偶、玻璃制品,還有手工精美的小飾物,讓她愛不釋手。
兆展翔買下所有她依戀不舍、看了兩眼以上的各種物件,甚至還替她買了別致的戒指、項煉……等,本來他還想將所有的新品都送回兆家,但在雀兒的強烈反對下作罷。
一連好幾天,兩人都是甜甜蜜蜜地四處游玩、逛街、喝下午茶,兆雪子看在眼里都不動聲色。
一直到今天的晚餐時間,兆雪子眼尖地瞄到雀兒的手指多出一只鑽戒,終于忍不住發飆了。
「展翔,整整一個星期,你不好好上班,光帶這個野丫頭吃喝玩樂!我真是難過,你娶一個門不當戶不對的女人進門也就算了,她還不知道要激勵你努力工作,反而還黏著你陪她到處玩,兆家的家產總有一天會你們敗光光!」
兆雪子對他們每天的行蹤都一清二楚。
「祖母,事情沒這麼嚴重。」兆展翔皺起眉。
「我眼楮沒瞎,那只鑽戒起碼價值百萬,讓一個粗魯野蠻的女孩子戴那麼貴重的珠寶,只怕玷污了兆億珠寶的名聲。」
雀兒再怎麼不解世事,也听懂了兆雪子刻薄的輕視,不禁沉下臉。
「雀兒從沒來過大城市,我帶她四處看看,好好適應一下新環境,應該不為過吧!況且公司里的事我都處理得好好的,沒有因此而怠忽了職責。我打算下星期一帶雀兒到公司,把她介紹給員工認識。」
「什麼?」兆雪子眼楮細眯,閃露凶狠的光芒。「有沒有搞錯,她上得了台面嗎?到時可不要出窘,你不要臉,我可還要臉!」
雀兒听到這里已經氣不過了,為了尊重兆雪子是兆展翔的祖母,她勉強自己擺出笑臉,直率地說︰「祖母,阿翔娶我,是兆家家族的大事,既然阿翔要將我介紹給公司同仁們認識,那請祖母您也要到場唷!千萬別忘記喔!」
兆雪子氣得狠瞪她一眼,然後拂袖而去。
★★★
深夜。
洗完澡後,兆展翔一個人獨自坐在陽台上,啜飲濃厚的烈酒,水晶吊燈的暈黃光線投射出長長一道孤單影子。
「為什麼喝酒?」雀兒穿著睡袍走向他。
「煩。」
「煩什麼?」
「……很多很多。」
雀兒腦中浮現兆雪子張牙舞爪的樣子。「因為剛剛晚餐時祖母處處刁難我嗎?我告訴你,那點小事沒關系啦!你別再想了!」
「不!那是長久以來存在的問題,我無法漠視,更無法坐視不管!」他轉動杯子,玩弄杯中的冰塊。
「你恨祖母!」雀兒一針見血地問。
「恨——」他嗤笑。「應該說祖母恨我才對!」
「我不相信祖母會恨你!」雀兒無法置信。「阿翔,沒有一個父母會恨自己的孩子,人家說愛和恨是一體兩面,恨相反就是愛,我相信女乃女乃一定也是愛你的。」
「誰說有血緣關系就一定有愛?你沒有看過父親凌虐孩子的嗎?你沒有看過父母對子女棄之不顧的嗎?」
「阿翔……」雀兒啞口無言。是的,她的親生父親何嘗不是……
兆展翔陷入深不可測的痛苦里。「她恨我。因為我克死了她兒子,那一場車禍,沒把我帶走,卻帶走了我的父母,祖母最愛的兒子……從此她把對命運的怨恨轉嫁在我身上。」他苦澀的執起酒杯猛灌一口,顫抖地說︰「我從來不懂,為什麼爸爸和媽媽要那麼早離開我,雀兒你說,是不是我做錯什麼事,他們不喜歡我才要離開我……」
「不要說了!」雀兒安慰他。「就讓時間證明一切吧!遲早,你會相信我說的話,女乃女乃是愛你的。」
「喝酒來忘掉痛苦嗎?」雀兒好玩的執起酒瓶,直接啜了一口酒,濃重的酒精味讓她差點吐出來。「這種酒太難喝了,還是自己釀的酒好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