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不安分的我安西雅
在接到育貞打電話告訴我文稿被采用時,向來心機不重的我也不禁要懷疑這該不會是愚人節的把戲吧?但听著電話那頭的育貞說話是那麼的真誠溫柔,所以,即使我內心仍有些忐忑,有些飄忽,有些懷疑,但嘴角仍忍不住笑意,胸中有種鼓動的喜悅。
想來,我還真是不安分得很。
這種不安分的性格,也不斷的影響我的生命,讓我在畢業之初不停地從一個老板的面前流浪到另一個老板的面前。但各位親愛的讀者,你可別以為我是個三分鐘熱度的人,其實我就是因為有著一些小小的抱負,所以才想從流浪中尋找自己真正的興趣,從中發展出一片天地。而在這不斷嘗試尋找的過程當中,有學習,有挫折,更有著豐收之後的成就感。
但是,在每天忙得不見晨昏的同時,成就感、健康及感情生活卻難以取得平衡。說矛盾,還真矛盾。我不是那個汲汲營營于事業,工作至上的人嗎?但為什麼當我擁有看似夢想的一切時,卻不如想像中的快樂?
不安分的我又開始渴求單純的生活,不用虛偽的交際,不用矯情的掩飾;想和心愛的家人共同生活,不用再南北分離。而長期處于用餐不正常、熬夜工作和壓力下,某天攬鏡自照,竟被疲憊且臉色蒼白的自己所嚇著,此時身體也開始出現警訊,我于是驚覺,是該改變的時候了。
想通後,一切就不那麼難,我毅然決然的遞出辭呈,南下返家。睽違的優閑,讓我繃緊的情緒完全放松,和男友的感情也日益穩固,還打算如果結婚後就當個專職的家庭主婦;這對于喜歡家事和孩子的我,應當是多年流浪的終結吧。
然而,這完美的人生計畫中,卻出現一個小插曲。
某日逛到書店街,看到排列得井然有序的言情小說,還真嚇了一跳。于是隨手翻閱幾本,買了幾本回家研究精妙之處。看完後,還開玩笑的同家人說︰「我也可以來寫本小說喔!」怎知當晚睡夢中,突然有個由蒙而漸漸清晰的故事構想在腦中成形。
于是呢?
想來你也知道了。
那個不安分、非常不安分的我,竟然著手把那故事給寫出來了。
而你,正要看了呢!
第一章
當計程車平穩地停在飯店門口時,夏天天的呼吸不自覺地急促起來,她突然有點後悔自己的夠義氣。她覺得自己實在是太沖動了,平常為朋友兩肋插刀也就算了,但實在犯不著犧牲色相。想到這里,夏天天下意識地看了一眼穿在身上的衣服,其實正確地說,是「貼」在身上的衣服。
薄如蟬翼的米蘭絲向來是喜歡展現傲人曲線小姐們的最愛,但對夏天天來說簡直就像是穿著泳衣在逛街。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在她的堅持下,張庭江終于妥協,不再逼她穿上原先那件超露晚禮服,而另外幫她挑了現在身上這件雖然一樣貼身,布料卻多很多的白色小禮服。
「小姐,是不是不是這家飯店啊?」
突然傳來計程車司機操著台灣國語腔調的聲音,驚醒了發呆的夏天天,她這才發現飯店侍應生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替她打開車門,等她下車了。
夏天天趕緊付了車錢準備下車,當看到替她開車門的侍應生時,她想到了電影里主角進出飯店時隨手給小費的闊綽畫面,不禁猶豫了一下,這一臉畢恭畢敬的家伙這麼好心地幫她開車門該不會也是要小費的吧?
夏天天本來想厚著臉皮當作沒看到直接走入飯店,但終究還是心一狠,打開皮包掏出僅剩的五百元遞給那位侍應生。看著侍應生熟練地將鈔票攤平對折放入口袋,夏天天感覺自己的心在淌血,她兩天的生活費就這樣不見了。夏天天咬著牙安慰自己,這筆錢回去應該可以向駱哥報公帳才對。
一進入飯店,夏天天更加證實了方才在計程車上的猶豫。這棟光是大廳就整整挑高五層樓的五星級飯店,從地上鋪的大理石,牆上嵌的壁畫,到天花板上燦若銀河的水晶燈,對夏天天來說都是電影或電視熒幕上的場景,和她真實生活的距離就像是羅馬時代般的遙遠。
這陌生的豪華空間與空間中衣冠楚楚的男男女女,在在都讓夏天天覺得自己的渺小與寒酸,當她幾乎想要拔腿逃開的時候,仿佛又看到駱齊布滿血絲的雙眼和一臉的失魂落魄。
夏天天的父母親在她考上大學的那一年因車禍雙雙去世,留下沒有兄弟姊妹的她。夏家的親戚本來就不多,加上夏天天的父母是私奔結婚的,平常幾乎沒有什麼往來,車禍發生後,大家更是避之唯恐不及,就怕要負擔起孤女的學費和生活費。幸好,住在同一條巷子的駱伯伯和駱媽媽收留了她,把夏天天當作是自己的親生女兒看待,還為她付了學費。
駱齊是駱家的獨子,小時候雖然因為男生女生的不同很少玩在一起,但自從夏天天成了孤女後,他就像大哥哥一樣地扛起照顧她的責任。雖然駱齊念的大學和夏天天的學校一個在山上一個在淡水,但只要夏天天晚上有社團活動,他一定騎著那輛歷史悠久的老爺車風塵僕僕地跑到夏天天的學校等著接她回家,從來不肯讓她一個女孩子坐末班的公車回家。
想到這兒,夏天天深深吸了一口氣。為了駱齊,她不能臨陣月兌逃,她這一走不但背棄了她對駱齊的承諾,也可能就此葬送了駱齊終生的幸福。她實在別無選擇,她必須演完這出戲,而且是稱職地演完。
夏天天挺直了腰脊,努力地緩和自己緊張的情緒,盡量表現出一副泰然自若的神情,硬著頭皮一步一步地走向滿是衣香鬢影的京華廳。
今天的京華廳是冠蓋雲集的。
政府各部會的一級官員,金融、電子等業界的領袖龍頭,全都為了「太東集團」的慈善舞會而齊聚一堂。太東集團每年例行的慈善舞會一向在政商界佔有舉足輕重的地位,若非當年度炙手可熱的風雲人物或企業家,絕對無法受邀參加,所以一旦被邀請,對當事人而言可謂是無比的榮耀,對其往後在名流社交圈的地位絕對是有相乘的加分效果。
夏天天謹記張庭江之前的指導,算準了舞會開始的二十分鐘後是最多名人入場的尖峰時間,在舞會入口簽到處趁著突然蜂擁而至的人潮,看準目標,選了一個沒帶舞伴單身前往的男士,立即竄到他的身旁,搬出和張庭江演練了一個多小時的別腳台詞,熱絡地打著招呼。
「嗨,好久不見,你最近還好吧?怎麼這麼久都沒和我們聯絡了?」
目標獵物被夏天天的唐突驚得愣了一會兒,正準備接腔時,夏天天卻完全不讓對方有說話的余地,親熱地挽住他的手。「上次的聚會你沒來實在是太可惜了,李清還特別帶他剛結婚的老婆從美國飛回來呢……」
夏天天完全依照張庭江的戰略指導,一路滔滔不絕地說些自編自導、對方听得懂才怪的閑話,就這樣順利地被當成是那位男士的舞伴,逃過了進場時要出示邀請函的難關。
一進入會場,夏天天正準備依照張庭江的計畫,以突然發現認錯人這種鬼才相信的理由開溜時,沒想到那位男士竟先停下腳步。
「小姐,如果你不嫌棄,我非常樂意繼續听你說那位李清又做了什麼耍寶的事,不過,我想你已經順利進入會場了,可能必須去忙你今天來這兒的真正目的,應該是沒空理我這位糟老頭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