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面是難以拒絕雷毅的盛情,一方面她不否認自己是想藉此找回被雷之遠徹底粉碎的自尊。于是,她答應了雷毅的要求。而和雷毅相處的這段時間,她也確實感覺到雷毅對自己的照顧並未逾越他承諾的界線。
因此,她無法理解雷毅為何會有現在的舉動。
「雷毅,你……」
張庭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問他為什麼要這樣做嗎?但雷之遠就在一旁,如果因此能讓他不好受不也很好嗎?
「噓!別說話。」雷毅伸出食指點住張庭江的芳唇。「我在一家情調很好的餐廳訂了位子,把你要說的話留到那里說給我一個人听,專心地說給我一個人听。」
「我要說的話很長,只怕到餐廳打烊我都還沒說完怎麼辦?」雖然不知道雷毅在玩什麼把戲,但經過方才轉念一想,張庭江現在十分樂意配合。
明知自己的心態幼稚,但她不想放過任何可以刺傷雷之遠的機會。
「那就回家再說。之遠最近老是加班,雪兒又被老爸急電召回美國,所以我有大把的時間可以听你慢慢說。」
雷毅原本還怕張庭江當場戳破他的好戲,沒想到她比他還入戲,看來她真的很在意雷之遠。他選擇退出的確是個明智的抉擇。
「那我們可以走了嗎?」張庭江伸手挽著雷毅,甜美地催促著。
雷毅不說話,直接用行動回應張庭江,兩人甜甜蜜蜜地走出會客室。
餅了許久、許久,忽然會客室傳來一聲巨響,驚動了整個公司,當所有的人正想涌入會客室一探究竟時,只見雙眼布滿血絲的雷之遠正大步地走出來,而會客室中原本擺在茶幾上的名貴花瓶早已摔爛,成了散落一地的碎屑。
Ivyspace轉載自POOH樂園Snowus掃圖桃子校對
「你不是有好多好多的話要跟我說?怎麼突然又變得這麼安靜?」雷毅望著發呆的張庭江打趣道。
張庭江有氣無力地回敬雷毅一句︰「你不也說在有情調的餐廳訂了位子?」
雷毅一邊撕著雞腿,一邊對張庭江投以靦腆的笑,其實他本來的確打算和張庭江享受一頓法國餐,但途中卻不巧經過這家露天土雞城,喚起了他從前常和父親來此大快朵頤的美味記憶,于是他改變了計畫。
「我這麼說是為了逼出之遠的真心。」解決完手邊的雞腿,雷毅用紙巾擦擦嘴正色道。
「逼出……他的真心?」張庭江睜大雙眼重復他的話。難道雷毅想撮合雷之遠和自己?
「那你那樣說又是為了什麼呢?」雷毅盯著張庭江認真地問道。
張庭江臉一紅,無言以對。
「為什麼不說話?坦然面對自己的感情有這麼難嗎?」
「你說什麼?我听不懂。」張庭江裝迷糊。
「你懂的。」雷毅目光如炬,讓人無所遁形。
張庭江掙扎著要不要繼續否認,最後她決定放棄。雷毅是個旁觀者,還是個聰明的旁觀者,選擇在他面前偽裝,或許只會讓自己陷入某種的可笑狀態。
「原諒之遠吧!這陣子我們對他的懲罰也夠他受了。」雷毅語重心長地說。
「是嗎?他連一句對不起都沒說過,你還覺得他需要我的原諒嗎?」想到這兒,張庭江又氣又恨。
事情發生前,他還信誓旦旦地承諾要給她一天比一天多的幸福,為什麼事情發生後,他卻像鴕鳥一樣不聞不問,任自己深陷痛苦而完全不加理會?她是偽裝得很好,但如果他真愛她,難道感受不到她的絕望嗎?難道她真的高估自己在雷之遠心日中的分量嗎?
「他有他的痛苦和矛盾,但請你相信我,他對你絕對是真心的。」
「他祝福我們兩人的時候的確很真心。」張庭江譏諷道。
唉!看來張庭江比雷之遠難纏多了,或許只有將雷之遠的身世全盤托出,張庭江才能諒解雷之遠的苦衷。
雷毅靠向椅背,緩緩地說起他和父親第一次看見雷之遠的經過。
「你的意思是他把我當作報恩的禮物?」雖然听完雷毅的訴說,張庭江不自覺地感到心疼,但她依舊無法釋懷自己被當成工具的事實。
「那是在他愛上你之前,何況他不是已經向你表白了嗎?」雷毅糾正張庭江的說法。
「若不是因為之遠一直聯絡不到我,若不是雪兒沒頭沒腦地硬把我拖來台灣,我想事情不至于演變成今天這種局面。」
雷毅的話讓張庭江陷入沉默。這就是雷之遠兩年前吻了她又不告而別的原因嗎?如果這是真的,那代表雷之遠已經默默愛了她兩年嗎?
「既然你這麼了解他,為什麼不直接告訴他你願意成全我們兩人?為什麼你還要制造假象讓他陷入選擇愛情或親情的兩難呢?」張庭江想到這兒,忍不住疑惑地問道。
「庭江,你變得也太快了吧?剛才遺恨不得把雷之遠千刀萬剮,現在馬上又站在他那邊抱怨起我來了?」雷毅夸張地睜大眼楮,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
自覺失態的張庭江有些難為情地紅了臉。
「別不好意思了,我逗著你玩的。」雷毅收起玩笑,恢復正經的模樣。
「其實就像我剛才說的,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逼出之遠的真心。在他來不及親自向我說明之前就這麼難堪地讓我和你見了面,他內心的愧疚讓他不得不選擇逃避和退縮,好像不這樣做就對不起我似的。所以唯有讓他嘗嘗失去你的痛苦,他才能勇敢地面對我、面對你,而我和他、你和他之間才能得到真正的釋懷。」
張庭江聞言紅了眼,雷毅的話讓她很感動,他是真心為她和雷之遠好。
「雷毅,謝謝你的好意,不過我看你是白費心思了。之遠早已棄械投降,不做任何抵抗了。」人前人後裝得再倔強,張庭江說到這兒也不免露出些許的感傷。
「是嗎?我想的和你的剛好相反,我倒覺得之遠正全副武裝地朝我前進,準備向我開戰,奪回自己心愛的女人。」雷毅繼續說︰「願意和我打個賭嗎?」
「賭什麼?」
「如果雷之遠向我攤牌,你就原諒他,重新和他在一起。」
「如果他依舊不敢面對現實,你也不再為他說好話,畢竟你也不能眼睜睜地看我把自己的幸福托付給一個懦弱的男人。」張庭江接續雷毅末說完的話。
雷毅毫不吝嗇地用眼神贊美張庭江的聰慧,如果不是雷之遠已對張庭江動了情,他或許……雷毅阻止了心頭的妄想,他現在應該一心一意地幫助雷之遠。
「一言為定!」雷毅伸出自己寬大的手。
「一言為定!」張庭江握上雷毅的手,兩人相視一笑。
繡芙蓉2003年8月26日整理制作
雷之遠走進電梯,按下十六樓的按鈕,這是他在台灣落腳的家,但現在他卻腳步沉重,像是正要赴刑場。
他原以為自己夠瀟灑,能夠舍掉對張庭江的愛?能夠成全雷毅的宿願,他原來是真的這麼以為,但他發現自己錯了。
除非是他瞎了、聾了,看不到他們兩人親匿的眼神交會、听不到他們甜蜜的溫言軟語。
想起在會客室的那一幕,雷之遠依舊感覺到難以忍受的痛。他無法再壓抑自己對雷毅瘋狂的妒意和對張庭江洶涌的渴望。他無法忍受張庭江像瞅著自己般地瞅著雷毅、像賴著自己般地賴在雷毅的懷里。他無法忍受雷毅逐漸取代自己的地位,佔據張庭江的人,直達張庭江的心。
這一切,光是想都已經讓他瘋狂,他無法想像如果一旦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