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太冷靜,所以才會毫不遲疑地放手讓前男友們離開。他們惱羞成怒你的毫不留戀,也就只好走得更加不回頭了。」孟歡兒為他們搖頭嘆息一番。
「也許吧。」拿回妹妹手里的名片,放在掌間看著,猶豫著是否要將之扔入垃圾桶里。
在乎的情緒太多了,她承受不起。她喜歡自己的生活像一缽靜水……
「男人最怕你這種女人了。你看起來像一缽水,流到什麼容器,便成為什麼形狀,偏偏水是最難留在掌心里的液體,它們有自己的流向。」孟歡兒說道。
孟喜兒詫然地看著妹妹,以前沒被點破,她還沒發現自己其實熱愛自由。
當當當……
幣在店門上的竹鈴悅耳響起,孟喜兒連忙起身迎上前。
「您好。」她說。
「這是韓德生先生送給孟喜兒小姐的花束和禮物。」快遞人員站在門口說道。
「謝謝。」孟喜兒接下櫻花以及一份以粉色手染布包裝的禮物,退回店里。
「這個時節怎麼還會有櫻花呢……」孟喜兒注視著這束以秋綠色手工紙包裹的美麗粉櫻,一顆心怦然狂跳著。
「迷上了,天上龍角都會想法子摘來的。」孟歡兒揚起那包禮物,笑嘻嘻地說道︰「我拆嘍。」
「嗯。」孟喜兒的目光仍停留在花朵上頭。
韓德生這樣的舉動算什麼?道歉他的爽約?可若真的有事,又哪來本事準備這麼費事的禮物?
一旁的孟歡兒拉開手染布上的活結,掀開其下那只淡金色和紙制成的紙盒──
一塊櫻花粉色的真絲盛在一只方盒里,美得像月光。
「好美。」孟喜兒放下花束,目光再也沒法子從布疋上移開。她虔敬地捧起這疋擁有珍珠般光澤的絲緞,覺得它柔細地像是會從指尖流泄而下似的。
「這男人真可怕。」孟歡兒嘖嘖出聲地說道。
孟喜兒還在驚喜于那塊布料,仔細地在燈光下欣賞了一會兒之後,才回過神看向妹妹。「哪里可怕?」
「他說晚上要約你,一整天沒半點音訊,卻在人惱怒到極點的時候,送上這麼一份用心良苦的禮物,女人究竟該不該原諒他?」
孟喜兒心思在韓德生與絲布之間游移著,呢喃著︰「是啊,才一天,他怎麼有法子找到這麼精致的布?」
「如果有心,沒有事情是難的。」
「該把布還給他的,這麼貴重的禮物,我不能收。」孟喜兒的手指不舍地在布疋留戀地輕撫著。
「為什麼不收?只要你不再惱他,這禮物又哪里算得上貴重呢?」
「你在幫他說話嗎?」
「我只是覺得你的生活也無風雨也無晴,可以改變一下。」孟歡兒拿起盒子底下的卡片,遞到姊姊手里。
「我喜歡平靜。」孟喜兒打開,貼印著櫻花的卡片寫著──
八點。昨日那間飯店頂樓酒吧見。
「現在七點了……」孟喜兒看向時鐘。
「還有時間讓你打扮,卻沒有時間讓你猶豫,除非你根本就不打算去。」孟歡兒對于這個男人簡直佩服到極點。
懂得這樣精準的算計,顯然是對她姊姊好感甚篤,也絕對是個狠角色。
孟喜兒咬著唇,看一眼卡片,又望了一次真絲,目光最後停留在一旁的櫻花之上。
韓德生注視她的專注神情,突然出現在她腦海里,那對黑眸讓她覺得自己是他「唯一」想要的女人。
「我要把布交還給他。如果他願意割愛的話,我會買下來。」孟喜兒不自覺地攏了攏及肩發絲,整頓著儀容。
孟歡兒一聳肩,走到櫃子前,為姊姊挑選出一條緋櫻紅的披肩,為她披上。
對兩個有心的人而言,那塊絲布該屬于誰,不過就是個見面的借口罷了。
第2章
七點五十分,韓德生坐在飯店酒吧里落地窗邊,圓桌邊擺著一杯黑咖啡。
他有把握她會來。至少,她會前來退還那疋價值不菲的絲布,或者前來致意一番。
他就是算準了這一點,才會送上那疋絲布的。
但,他的掌心其實在出汗。因為她是人,並不是他擅長處理的危機。
人,往往是最容易出狀況的。他不就是因為被負責的專案給耽擱了,才會沒有時間打電話與她約時間嗎?
幸好,他先前一時沖動買下的布料派上了大用場,櫻花花束則要感謝助理鄭仁雄的奔走。
韓德生看向窗外,庭園里的玫瑰花圃打上夕陽色燈光,像個突然妖嬈起來的清雅美人。
她為什麼還沒到?他心頭一亂,濃眉一皺,眉宇間擰出一道淺淺直紋。
「韓先生?」
他飛快地回過頭。
孟喜兒正帶著一抹笑意,站在桌邊。
他呼吸困難,心髒有片刻的拉扯。
遇見她之前,他以為他不曾幻想過妻子的模樣,原來不過是因為不曾瞧見她罷了。
起身為她拉開座椅,她身上柔軟棉質長洋裝拂過他的手臂,那羽毛般的撫觸讓他全身細胞都敏銳了起來,而他從來是一個只會注意女伴打扮是否得體的男人。
孟喜兒坐入椅子里,頸間那條緋櫻紅的披肩,軟軟地落在她的手臂間。
「這份禮物很美,但它太貴重,我不能收。」她遞上紙盒,認真地說道。
「你不喜歡?」他一直注視著她,直到她願意抬頭回望他為止。
「我非常喜歡,所以我希望你能開價賣給我。」這樣的布疋難求,該用來收藏呵護。
「你若喜歡,那它便是無價。」韓德生將紙盒推到她面前。
他的眼不想離開她,也完全不在乎眼神是否太過侵略。一直以來,他要的,他便會得到。
他的人生、他要的妻子,皆該如此。
「若它無價,我更沒有資格收。」她輕聲說道。
「喜歡與否,無關于資格。」扣住她的手腕,將她往他拉近。「接受我的追求,你便有資格接受。」
孟喜兒看著他,一逕地臉蛋脹紅,卻完全說不出話來。
他的話那麼直接,肆無忌憚的火熱眼神讓人如此不知所措,而他握住她手腕的指尖則像烙鐵,燙得人心不安。
她揪住十指,在這一生中從不曾覺得自己如此像個女人。
慌亂間,她別過頭,回避著他的眼。
韓德生注視著她低垂而下的長睫,戚覺那蝴蝶般的輕顫正拍打著他的心。他皺起眉,不明白自己的想法怎麼會如此地不實際,充其量不過心髒跳快了一些。
孟喜兒不敢與他對望,無聲扭動著手腕,暗示他放開對她的鉗制。
他抿緊雙唇,卻不得不松手。
「要喝點什麼?果汁好嗎?」他決定給她一些喘息的時間。
孟喜兒點頭,他召來服務生為她點了柳橙汁。
她慢慢揚眸,目光停留在他的肩膀。
她過世媽媽對爸爸的執著,像羅剎一樣地逼得所有人皆喘不過氣,讓她光是想就不寒而栗。因此,她一直堅持自己只要平淡如水的感情,但老天卻偏偏讓她遇上了這個鐵血男人。
「我家里最近正打算要裝潢。」他說,沒說原因是因為遇見了她。
「喔。」她詫然對上他的眼,一時還沒回過神。
「你的布藝店提供布料,不是嗎?我會讓我的設計師跟你聯絡的,有問題嗎?」總之,他一定得和她保持某種程度的關系。
他的腦子里始終有著一份藍圖——關于現在、未來、工作及婚姻。所有的藍圖都會隨著人生經歷而修訂,只有他對妻子及婚姻的想法,不曾改變。
他不相信什麼念力、緣分,現在卻願意相信是他一心的執念喚來了她。
除去她擁有他理想中妻子的特質不提,她讓他目不轉楮,讓他的腦子里經常都是她。在他還沒找出方法來克服這事之前,他不可能讓她遠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