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影頹下肩,淚水跌出眼眶。
頰邊無預警的溫熱教石影一驚,顫抖雙手撫著淚水,一時之間竟不知道那是何物。
自從二姊被賣進窯子,卻在里頭被人凌虐至死,自己和娘抱頭痛哭一夜之後,淚水就從此沒再出現過。
石影用力抱住雙臂,看著燭芯漸漸熄了光,屋內陷入一片灰暗,只有窗邊月光,隱約映出窗內幾樣櫥櫃、床榻。
「他們住的便是這間……」
夜里長廊上傳來一聲低語,石影內力不差,每一個宇都听得真切。
石影神色一凜,很快著好衣裳,束好發,從窗邊一躍而出,奔上屋頂。單膝著地,手置于腰間長劍邊,靜听著屋內動靜。
門閂被人緩緩撬開,兩人的腳步聲躡手躡腳地踏了進來。
「房里沒人,必然是去尋歡了。」來人聲音提高了些。
「大哥,要不要搜搜屋內有沒有夜明珠?」
「笨!」啪地一記巴掌聲傳來。「夜明珠這般貴重之物,尋常人會隨意擱在屋內嗎?」
莫浪平便會。石影在心里嘆了口氣,差一點想開口讓他們索去那只夜明珠。
可石影轉念一想,實在沒法子允許這些人一再地想不勞而獲。這兩人與那日搶奪夜明珠的惡人,應當是同夥的吧。
「咱們現在便去找人。老三、老四飛鴿傳書中,不是說那個護衛武功底子不差嗎?正好可以試試身手,一報咱們西域四鬼兩名兄弟武功被廢之仇。」
「大哥說得對。況且咱們這回先服了解藥,也不怕那個莫浪平使出什麼迷藥了……」
門被砰地一聲關上,兩人飛步地離開。
石影見狀,即刻躍上屋脊。一路踩著屋檐落至客棧大門後,快步過了街,趁著四下無人之際,飛上「合歡院」後門,開始一間問地尋找著莫浪平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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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之合歡院總是歌舞喧嘩、鶯聲燕語不斷。在夜色與酒意之間,男男女女飲酒作樂、袒胸露乳之舉,便顯得不那麼驚世駭俗。
此時,合歡院東邊一處隱密廂房里,莫浪平正挨著牆壁,就著一個食指與拇指交握大小之圓孔,觀看著一對男人交歡模樣。
他雖然只看了一刻鐘,卻是看得坐立難安,雙拳緊握,後背亦沁出一片細汗,整個人像是有把火焰在焚燒一般。
他沒法子再忍受了!
莫浪平啪地一聲關上那方小孔,用力地合上雙眼。
眼前的那一對男子,確實沈醉于交歡之間。可男人與男人,並非上天造人原意。身為一個醫者,他知道那樣的交歡,對身體必然會有損傷。
莫浪平腦中一閃而過隔壁男子野獸般交媾姿態,他倏地將臉龐埋入雙掌間,痛苦地喘息著,胸月復間卻仍隱隱作嘔著。
但他的腦子卻已不由自主地浮現石影在他身下嬌喘申吟模樣。莫浪平悶哼了一聲,用力地出掌捶打著自己的頭。
門,倏地被推開來。
莫浪平睜開眼,卻看見石影朝著他飛撲而至。
「快走!」石影扣住他的手腕。
「走到哪?」莫浪平望著石影,感覺石影的手也一並揪住了他的心。
「有人要對你不利。」
「無所謂。」莫浪平在榻邊坐下,長眸沈望著石影。
「你說什麼?」石影一怔,微擰起眉。
莫浪平將石影縴細身子拉到身前,撫住了那張冰涼臉龐,眼里灼熱情感毫無遮蔽地直刺向人眼里。
「我現下是求不得苦,求到了也會是苦。」莫浪平唇瓣一低抿,榨出一道苦意。「所以,我不走,他們想怎樣便怎麼吧!」
石影一見他這般自暴自棄,不禁心慌,整個腦子也混亂了。
「不許胡扯,快走。」石影一把握住他手腕,一手扯住他的手肘,一施巧勁,便讓他整個人從榻邊站了起來。
「想走!門都沒有!」
門外飛闖而入兩名異族壯漢,一穿黑衣,一著紅衫,兩人長得一模一樣,亦同樣剃去頭頂中央頭發,只在兩鬢扎著兩條小辮。
黑衣大漢閂上門,先擋去一條通路。
「明明就是兩塊怪石,卻硬要學人剃著小兒發式,可笑!可笑啊!」莫浪平冷眸狠睨他們一眼,怪他們阻礙他與石影獨處時刻。
「找死!」黑衣壯漢掄起雙刀朝著莫浪平疾揮而出。
莫浪平在石影的拉扯之下,後退了一大步,衣衫前襟卻不慎被劃破一刀。
石影感受到對方強烈殺氣,驀地抽出腰間長劍,一個跨步站到莫浪平前面,戒慎恐懼地防範著對方。
莫浪平上前一步,將一只藥丸喂入石影口中。
石影咽了下丸錠,挨近莫浪平耳邊,低聲說道︰「他們似乎已吃過解藥。」
「這解藥只有我有。」莫浪平呼吸著石影唇間蘭芷之香,感覺著石影正緊貼著自己,便是什麼天大麻煩也拋到腦後。
「兩個大男人耳鬢廝磨,成何體統!莫浪平,交出夜明珠來,否則就把你這個小相公扔到外頭那群急色鬼懷里。」紅衣大漢說道。
莫浪平冷笑一聲,捏碎兩只青色丸錠後放入石影手里。
石影知情他的心意,長劍挽了個劍花,朝著兩名大漢疾攻而出。
兩名大漢不防此舉,連忙掄起兵器就要抵擋。不料,雙方兵器沒對上,一把青色粉末卻已灑了兩人一身。
石影一個旋身,回到了莫浪平身前一步。
「又是蒙汗藥,這種下三濫手段一使再使……」黑衣大漢不以為意地說道。
「對付你們這種強搶財物之下三濫,這等手法也就夠了。」莫浪平冷笑地說道,反正他又不自認為江湖好漢。
「哼!老子早服過解藥了。」黑衣大漢嘿嘿一笑,雙刀瞬間逼近石影。
紅衣大漢也翻了個跟斗,長鞭瞬間往石影下盤掃去。
石影上下方同時受擊,灰色身影一躍,長劍先揮開長鞭,再勉強擋去那兩道差點砍掉人腦袋之雙刀。
「接我一招,送你去見閻王!」紅衣大漢低吼一聲,長鞭卷住石影長劍。
石影用盡畢生絕學,手腕連劃數十道劍花,這才抽回了長劍,一個旋身正好擋住黑衣大漢雙刀……
莫浪平看得心驚膽跳,急忙又掏出最後一顆藥丸捏碎揮向空中。
此時,石影與兩兄弟已過招十余回,雙臂因為抵擋不住飽擊而抽痛著,肩臂也因為閃不過長鞭而被劃出了好幾道血痕。只是,他們三人身影轉得急快,旁人實在是瞧不出如今誰佔了上風……
「大哥……」紅衣大漢身子突然無力地往地上一跪。
「這藥有詭怪……」黑衣大漢雙手突然握不住雙刀,兩把大刀就這麼鏗地落了地。「咱們走——」
這話才喊完,兩兄弟便已砰地一聲倒臥在地。
「這藥是以烏山一年僅產一次的紫玄草所制成的蒙汗藥,全天下只有我有解藥。你們如今知道厲害了吧。」莫浪平冷笑一聲,拾起刀刃不留情地挑斷了他們手筋之後,才又飛快轉身奔向石影。
石影此時雙手顫抖地緊握長劍,正努力不讓自己倒下。
莫浪平這時方瞧見石影身上數十道已見血的傷痕,臉色霎時一陣慘白。
他上前一步,不由分說地攔腰抱起石影。
「不……」石影驚呼出聲,可因為受傷過重,實在是無力掙扎,只得任由他抱著。
莫浪平將石影放至長榻上,撩起石影衣袖。
只見,深銳刀痕在石影凝白臂膀間沭目驚心地血紅著,瞧得平日開腸剖月復也不曾眨一下眼的莫浪平,竟在為石影敷藥時,頻頻顫抖著雙手。
石影望見自己白皙手臂被莫浪平無比憐愛地握著,且他的雙唇竟不住地在傷口上吹著氣,臉蛋不禁徘紅似霞,就連大氣都不敢多喘一口,更遑論是多瞧一眼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