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嘴!」完顏術狂嘯出聲,粗暴地把她扔上馬背後,自己即刻上了馬,緊緊將她擁在胸前,咬牙切齒地粗聲命令道︰「你給我好好閉著眼休息,我們回府里再談!你敢在軍營這里給我昏倒,我就讓那些漢人戰俘一輩子都離不開大金土地。」
君緋雪低下頭,淚水被沙漠大風吹落臉頰。冰涼的淚水,讓她覺得寒冷,只能伸出雙臂牢牢擁住自己。
他是主子,他是王爺,他向來以為自己是天。而她,除了這張容顏是老天爺賜予的美麗皮相之外,什麼也不是啊,那她又能奢望他能听進去自己的任何話語嗎?
疾風之間,君緋雪的身子不住輕顫著。
完顏術板著一張厲顏,將她的不適全看在眼底。
將懷里冰冷的人兒摟得更緊,他心急似火燒,雙腿用力一夾馬月復,讓馬兒揚起黃土沙塵,以便快些回到府里。
他最不欲見之事,就是看到她受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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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完顏術的快馬加鞭之下,君緋雪不消多時,便偎在他的懷里昏睡了過去。
她病得難受、倦得沒力氣起身,就這麼蹙眉陷在沈沈睡夢問。就連他們回到了王府,而他抱著她進入他房里一事,她都毫不知情。
完顏術坐在床榻邊,看著懷里那張毫無一絲血色的小臉,他下顎緊繃著,一只怒氣大獸在咽喉里打著轉,隨時都要出口噬人。
他分明已命人將屋內外的燈燭全都燃上了,她為什麼看起來還是蒼白得像是隨時要離開人間一樣?莫非她還有什麼隱疾嗎?
完顏術怒沖沖地走至門口,失去耐性地咆哮出聲︰「叫你們去請王大夫,請了大半個時辰了,人怎麼還沒到!你們是抬著轎子跑到中原請——」
「王爺,王大夫來了!」
完顏術利眼一瞪,王大夫和府里的管事全都站在原地,沒人敢動彈,吭上半句。
「全站在這里,是等著把我氣昏,好替我治病嗎?」完顏術的聲調,這時倒是冷了。
他的冰凜神態比火戾脾氣更讓人心寒,一旁管事見狀,連忙將大夫往房內一推。
王大夫回過神,快步沖到榻邊執起君姑娘的手腕,把脈的手甚且還在發抖。
王爺的賞罰分明和火暴脾氣是出了名的,他威猛高壯得像座山,一個拳頭就足以打得人上西天,只是,自己在王府看診多年,從沒見過王爺這般狂怒姿態啊!
王大夫咽下一口驚喘之氣後,乾脆閉目專心听診。
「她的身體如何?」完顏術雙臂交握在胸前,惡瞪著人。
「王爺無需心驚,君姑娘只是染上風寒,加上身子虛弱了些。待小的開下方子讓君姑娘服下之後,再好好休息個幾天——」
「你現下足睜眼說瞎話嗎?若她只是染了風寒,怎會至今昏迷不醒!」他咆哮著,黑眸冒火。
「王爺息怒。您有所不知,君姑娘身子骨不佳,季節交替之際,總會染上個一、兩回風寒。多則昏睡三、四日,短則不適一、兩日。如此狀況,應屬一般常態。」王大夫舉起袖子,頻頻拭汗。
「為什麼沒人告訴過我?」完顏術嗄聲說道,緊盯著枕于白玉石枕上的人兒,她的臉龐白得像一匹薄絹,隨時都要飄飛上天似的。
「我方才經過軍營時,大伙們說你帶了個天仙美人到軍營里,是不是咱們緋雪啊?」甫回到王府的殊爾哈齊,一路喊叫地定進了屋內。
「小聲些,她病了。」完顏術板著臉說道。
殊爾哈齊識相地閉上嘴,晃到了君緋雪身邊,向王大夫問道︰「怎麼又病了呢?這緋雪的身子究竟有沒有法子調理好啊?」
「君姑娘之心病宿疾已久,兼以身子較之一般人虛弱,將來——」王大夫偷瞄了一眼面無表情的王爺,語氣停頓了下。從王爺焦急的神情及君姑娘躺在王爺大炕的這等情況看來,這兩人必定好事將近了。
「她將來怎樣?」完顏術沒耐心,扯起王大夫領子,將人拎得踮起腳尖。
「將來恐怕連要孕育子女都會是件難事。」王大夫嚇得魂不附體,差一點便要開口求饒了。
完顏術松了手,他低頭瞪著楊上的君緋雪,大掌擰握成拳,如同一團即將炸開之上炮,周身全被怒意煙霧包圍著。
「連生兒育女都是難事?!」殊爾哈齊一听,火紅圓臉整個皺了起來。
完顏術沒接話,他緊咬牙根,定定看著她那尖弱下顎及紙白般肌膚。這般縴細身于,即便能生兒育女,誰能舍得看她受折磨哪!
「來人,領王大夫出去。」完顏術一揮手說道,濃眉打了十八個結。
王大夫退了出去,屋內頓時陷入一片沈重氣氛。
完顏術俯身為君緋雪拉攏了被褥後,低聲對他說道︰「咱們到東里廳聊。」
殊爾哈齊看了頭兒擔憂神色一眼,便隨他穿過瓖玉門簾,走至東里廳。
完顏術先在西邊炕首坐下,殊爾哈齊也跟著在對面落坐。
「才跟你去了趟軍營就病了,這緋雪丫頭能活到現在,也恁是福大命大了。」殊爾哈齊嘆了口氣。
「此話怎說?她吃過很多苦?」關于她的身世背景,他從未多問,就怕勾起她的傷心往事。
殊爾哈齊喝了壺酒,將君緋雪身世簡單提了一回——說了她在八歲那年地震失去親人成了乞兒,又被古婆婆收養,最終落腳于大金國等等諸事。
完顏術瞪著手里酒盞,卻無論如何都無法飲下。
這樣一個粉雕玉琢的人兒,卻是在生死里滾過幾圈,才討了條命活下來的。
無怪乎她就是比一般人來得更加貼心,無怪乎像她這般姿色卻是毫無驕矜之色。和她一起用過幾頓膳,她總是點滴米飯都舍不得浪費,因為她比常人吃過更多苦,因之更懂得珍惜福分。
完顏術的目光不自覺地栘向內室,腦中回繞的盡是她縴弱姿態及種種體貼之舉。
殊爾哈齊故作漫不經心地說道︰「對了,我昨兒個早上跟你提過的,要幫緋雪提親一事,對方說——」
「誰都休想打她的王意。」完顏術凶惡地瞪著殊爾哈齊,斬釘截鐵地說道,將酒盞重重地落在幾案上,灑出陣陣酒味。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你是王爺,就算老到七、八十歲都有人等著嫁。可咱們緋雪此時卻是嬌艷一朵花——」殊爾哈齊越說越起勁,老掌在空中飛舞。
「你給我閉嘴!」完顏術一拍桌,酒盞彈跳而起,滾落到地上。「她是我的人!」
「你的人?敢問王爺是在幾時用大轎迎著咱的乾女兒君緋雪入門的?我怎麼毫不知情呢?」殊爾哈齊是看著完顏術長大的,早早把他的吼聲當作小鳥叫。
「近日內,便會迎她入門!」他霍然起身,怒目金剛似地矗立著。
「好好好!我就等你這句話。」殊爾哈齊一拊掌,大笑出聲。
完顏術瞪著殊爾哈齊開心面容,他鐵青的臉色稍緩了,全身僵直肌理亦在此時漸漸松懈了下來。
不管她允諾與否了,他完顏術橫豎就要她,就要娶她。
即便她現下不愛,嫁夫從夫,她就得順著他。何況,他可不認為她對他當真一點男女之情都無。
完顏術一勾唇,隨之仰頭放聲大笑了起來,豪爽笑聲雄渾地直震屋檐。
抓起酒壺,完顏術氣魄萬千地說道︰「乾杯!」
「乾杯!」
完顏術豪邁地仰頭就著壺嘴喝酒,三兩口便灌光了一壺酒。
「痛快!」完顏術舉起袖子拭嘴,粗獷臉上盡是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