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皇甫昊天冷笑一聲,彎身用額頭抵住她的。
他在笑,笑得眉眼彎彎的,但他的笑聲卻讓人頭皮發麻。
「妳一離開,我便向外人宣布妳的女子身分。妳以為妳能走得多遠?」
姬子夏一驚,沒想到他會如此無情。
「那些最愛『女子無才便是德』的道學之上,最愛拿妳這種特異獨行的女子下刀,他們能聚眾批評妳逆天而生,說得妳一無是處,逼得妳像過街老鼠,無處可躲,他們能讓妳生不如死。」皇甫昊天指尖輕柔地滑過她冰冷的頰。「我可舍不得讓妳受這般苦哪!」
姬子夏驀打了個冷顫,緊握著拳頭,內心翻絞不已。這幾年來,她畢竟是過慣太平日子了。她不想,也不願吃苦了。
姬子夏黑亮水眸瞪著他唇邊的笑,凜聲說道︰「若要我當你的妾,我寧可承受你上述的那些折磨。」這事,她絕不妥協。
「若我不要妳當妾呢?」
「你意欲如何?」她直截了當地問道。
「妳要繼續假扮成男子也行,不過,妳得留在我身邊,繼續當我的姬管事。」將她的骨氣全都折騰盡了,她便和一般女人一樣無啥樂趣了,他又何必自討無趣呢?
「繼續當姬管事可以,但你不許再踫我。」她黑黝的眸盯緊了他。
「辦不到!」皇甫昊天一挑眉,噙著一抹邪氣笑意。
「那我何必留在你身邊糟蹋我自己?」姬子夏緊握拳頭,盡可能不讓自己發怒。
「因為妳若想以男子身分活著,妳便毫無選擇。皇甫家的勢力,妳比誰都清楚,不是嗎?妳可以自個兒到密州找人,而我則能把妳的緋雪妹妹藏到天涯海角。」
「你的意思是要我待在你身邊,直到你厭倦我?」她顫抖地問。
「沒錯。果然是我聰明的姬管事!」皇甫昊天的食指輕佻地滑過她的下唇。
姬子夏望入他那雙美艷又無情的眼,越看心越冷。
這男子,好狠。
他早已料想到日後必然會有的厭倦,但卻仍然霸氣地要她,就只因為他「現在」想要!
幸好她對他無心,幸好她知道他向來視女人如蔽屣,她不會隨意放下任何情感,否則,這後果哪堪設想啊。姬子夏的心縮入層層簾幕之後,再也不讓人看見。
「如何?妳知道我對心愛女子向來慷慨,一旦我厭倦了妳,妳可以依然是我皇甫家的管事,我也會于京城近郊替妳覓塊地,找幾名奴僕,保妳和妳義父終身衣食無虞。」皇甫昊天撒出網,捕住魚兒,幾時收網,他都無妨。
姬子夏瞪著他,只想賞他一巴掌。
眼下是他拿著利刃抵住她的後背,她若不前進,便等著被捅一刀。她還能如何呢?
「你先起個誓──未經我同意,你不許對外透露我的女子身分。若違此約,天誅地滅。」
「我起誓。」皇甫昊天斂起嘻笑神色,正經地說道。
姬子夏閉上眼,微風般點了頭。
「乖。」皇甫昊天撫住她的長發,笑著將她摟入懷里。
她是他的了,隨他處置了。
沒有女人可以佔住他的心,她也不會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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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客棧里又休息了數日,皇甫昊天、姬子夏一行人再度往密州前進。
此回,皇甫昊天雇了艘船,順著江河而上,省去車馬勞頓。
這日黃昏飄了些細雨,河岸天色籠在煙雨間,遠遠近近的皆是一片雲霧之氣。
皇甫昊天在船上遇到了舊友,一群人叫來歌伎作樂。
姬子夏也跟著在一旁作陪,不過因為她不喝酒,也融不入那群男子與歌伎的嬉鬧,便欲起身先行告退。
皇甫昊天笑眸睨她一眼,仍舊讓身邊歌伎喂著酒。
姬子夏對他的那一眼,佯裝視而不見。
「姬兄,怎麼不多坐一會兒?」一名微有酒意的男子一把扯住姬子夏的衣袖。
「暈船,出去走走。」
姬子夏眉頭一擰,飛快扯回衣袖,快步走出艙門。她不愛人踫她,偏偏所有禁忌全都在皇甫昊天手上破了戒。
「皇甫兄,你這位姬管事,那雙眉眼還真是越來越嬌媚了。」
姬子夏還沒走遠,正巧听見了這句話,隨即辣紅了臉,水眸怒氣騰騰的。她哪來的眉眼嬌媚,橫眉豎目還差不多!
姬子夏加速腳步,遠離了船艙的嘻笑聲,走到船頭靜靜地坐著。
這幾日待在船上,她惴惴不安地和皇甫昊天同居一室。
不和他同居一室都不成,除非她想和吳胖子及李五兒擠在小小的煙篷艙里。
她本是習慣獨眠之人,偏偏一到夜里,那家伙便要纏著她做那般羞人之事,每每讓她倦累到連他要攬著她入眠一事,都沒力氣反對了。
姬子夏撫住發燙雙頰,輕風飄過她身上新裁的素紗夏衫,涼爽宜人得讓她忍不住舒服地輕喟了口氣。
這匹素紗輕若蟬翼,通身衣料重量還不足一兩,足堪精品。
以姬管事的身分,絕計穿不了這樣的華貴名衫,她也不想多惹人非議。偏偏皇甫昊天趁她睡著時,把她原有的幾件衣衫全都絞壞了,她還能怎麼著?
天色又黯了幾分,附近幾艘船上的燭火點點開始璀亮了起來。
再幾日,便要抵達密州了。
倘若那個荷包是真的,但拿著荷包的人不是緋雪呢?姬子夏拿起腰間的荷包,緊緊攢著,攢得手指都痛了起來。
找到緋雪,是支撐著她活下去的唯一希望哪!
「啊!」
一只健臂驀地將姬子夏攏入懷里,她的背脊撞上一道堅硬的胸膛。
「放開!」姬子夏頭也不回地說道,早從鼻尖聞到的衣服燻香知道了來者何人。
除了皇甫昊天,誰敢對她如此放肆。
「身子這麼冰,怎麼不加件衣?」皇甫昊天雙手摟住她的腰身,前胸與她的後背緊密相貼著。
對于她的拒絕,他向來听而未聞。
「我不冷。」
「嘴硬。妳身子骨性寒還不承認?每睡到凌晨,手腳便冰冷地凍人。」
「誰要你亂踫人。」她很努力地想在他面前不動喜怒,偏偏他每次都愛挑這種私密之事擾亂人。
包甚者,他還吩咐了船上廚子每晚為她熬煮人參核桃飲,說是要改善她四肢冰冷的毛病,弄得她根本沒臉去看旁人眼光。
姬子夏臉頰飛紅,不快地抿緊了唇。
「密州的皇甫別莊陰涼,雖是暑中,夜間亦是涼甚。到了那兒後,我讓人幫妳裁件皮襖。」皇甫昊天不由分說地便將她被霧氣凍冰的小掌攏在大掌之間。
「沒必要。」
姬子夏沒費事掙扎,反正他總不會讓人如意的。
只是,帶著些雨氣的河仍然微涼,而身後的他就那麼暖烘烘地讓她偎著。姬子夏不自覺地將身子的重量全都往後靠著了。
皇甫昊天低頭望著懷里星眸半睜的小人兒,邪媚眼眸摻入一絲連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笑意。
船艙內的嘻笑隨風傳出,他卻只嫌里頭吵煩。
才離開多久,方才幾名在歌舞樂音中的曼妙女子,他便已記不得她們的容貌了。她們之于他,便是一具具屈意承歡的柔軟女體罷了。
她們不像姬子夏,她有才能、能與他對峙、能與他爭鋒相對而毫不遜色。
「脖子上這喉結是如何來的?」皇甫昊天再度問道。
「刀子割的。」她星眸一揚,沒好氣地說道。
「你自己割的?」他濃眉一擰。
「我娘……」姬子夏撫著頸間的傷疤,不意卻哽咽了。
娘當時淚流滿面地為她割下那一刀的情景,彷佛還在眼前,她們卻已天人永隔了。
皇甫昊天感覺到她的輕顫,將她摟得更緊了些。「傷得很重嗎?留下這麼明顯一道疤。」他低語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