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我對船舶驗收之事不甚明了,是故莊主當時才要我爹與您同行,不是嗎?」姬子夏欲言又止地抿了下唇。
皇甫昊天瞪著姬子夏明顯不欲他陪同的郁郁臉色,說話語氣不免變得凌厲了。
好你一個不識好歹的姬子夏!
所有的人都知道要巴結著他,知道要在他面前做出好表現,偏這姬子夏一副對他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樣。可惡!
「你爹日後的棒子不也是要由你接手嗎?船舶驗收一事,你是早晚都要學的。況且,不會有人比我還清楚皇甫家的船舶,你有不懂之處,我會隨時教導你的。」話到最後,已有幾分咬牙切齒的意味了。
「小的謝過莊主。」姬子夏沈默了,勉強地點了頭。
此次密州行勢必難過了!莊主或者聰明過人,卻向來沒啥耐心。誰敢把不懂的大小事全都拿去叨煩他哪。
姬子夏在心里悠悠嘆了口氣,急著想見著緋雪的喜悅于是被降低了幾分。
「你板著一張臉是什麼意思?」皇甫昊天低喝了一聲。
「我……」
「我要你到密州一並處理公事,不是不許你去見未婚妻,這其間分寸,你若是不清楚,便沒資格擔任皇甫家管事一職。」皇甫昊天瞪著人,陰美臉龐陰沈得駭人。
「莊主所言,小的一切知情。小的只是怕耽誤了莊主的行程,畢竟莊主原本是要在兩天後才要出發的。」姬子夏低頭,低聲說道。
「哼。」皇甫昊天怒著臉,徑自跨上了車座。
姬子夏望著車輿四周的華貴絲穗,心里不免憂心忡忡了起來。
這一路風險重重啊!
她冒用了「姬子夏」這個名字存活在人世間,就算真的找到緋雪,她一來要先提防緋雪月兌口而出喚她一聲「姊姊」。二來,她和緋雪總是姊妹,眉宇之間多少總有個幾分相似。萬一莊主那雙厲眼看出了什麼端倪,那她該怎麼辦?
姬子夏站在原地,腳步遲遲跨不出去。
「還不上路!嫌我的時間太多嗎?」車廂內傳來一聲怒吼,車廂被人由里頭重重地狠踹一下。
「姬管事,你快上車吧,免得莊主等久了不高興。」李五兒低聲催促道。
「好。」
姬子夏撥開車後繡著梅花的帷幔,急忙上了車,找了個離莊主最遠的座位坐了下來。
這車廂著實不小了,但仍然不夠大,因為無論她的臉往哪邊轉,總是能見得著莊主那張冷硬面孔。
姬子夏故意別過頭,看向欞格窗外頭,只盼著這一路能相安無事。
「莊主,咱們要上路了。」車夫吳胖子說道。
「上路吧。」皇甫昊天說。
「五兒不進來嗎?」姬子夏馬上抬頭問著。
「他再進來,車廂內擠滿了人,空氣便濁了。」皇甫昊天冷冷說道,眼中卻是怒火正熾。
姬子夏越是不想與他單獨相處,他就越是不讓人如願。
「倒茶。」他命令道。
「是。」姬子夏還能怎麼辦。
五兒小廝不在,自己能不服侍莊主嗎?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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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因為知道姬子夏尋人心急,車夫吳胖子在征得了莊主同意後,走上一條偏僻山路捷徑。
山路顛簸不在話下,姬子夏雖是一路開著窗,也盡可能地讓自己多瞧些山里的綠意,不過向來不健壯的身子骨,還是不適了。
姬子夏抿了一顆青梅,想壓下胸月復間的隱隱作嘔,可頭也開始眩暈了起來。她趕緊湊到欞格窗邊,拚命地用力呼吸著,小臉蒼白又憔悴。
「莊主,前方有個小茶鋪,要休息還是繼續趕路?」吳胖子往車內問道。
皇甫昊天看了姬子夏孱弱的臉色一眼,交代︰「歇息一下。」
姬子夏一听到要歇息,心里便急了起來。「不能繼續趕路嗎?」她望向皇甫昊天,眼眸不自覺地帶了抹乞求之意。
「我累了。」皇甫昊天板起臉,不看姬子夏。
姬子夏無力與他爭辯,只能倚著窗,繼續輕喘著氣。
車輿一停,皇甫昊天先行下了車。
茶鋪設在小溪邊,掛了一只青白相間的酒旗。
「大爺們,請上座啊!」店老板夫妻的目光在這些人非富即貴的裝扮上轉啊轉的。
皇甫昊天看了簡陋桌子一眼,皺了下眉。
此時,姬子夏緩緩下了車。金澄陽光灑在那張雪白憔悴的小臉上,那肌膚竟清透得像似上好白瓷。
姬子夏急著想吸口新鮮空氣,下車急了些,腳步踉蹌了一下。
「姬管事,你沒事吧?」李五兒上前扶了姬子夏一把。
姬子夏淺淺一笑。「不礙事的。」
「姬管事比咱看過的姑娘都還好看……」李五兒看呆了,傻呼呼地說道。
「五兒,過來把桌椅給我重新擦過。」皇甫昊天板著臉說道。
「大爺,要不要來點山菜野味?」店老板挨近皇甫昊天身邊。
「不需要。煨兩壺茶、送兩壺酒到兩張桌上。」皇甫昊天向李五兒一使眼色。
李五兒拿了一錠銀子給店老板夫婦,夫妻二人笑歪了唇,急忙跑到後頭以備茶酒。
李五兒將宅第里廚子備妥的食盒放到桌上。
皇甫昊天則看著姬子夏走到小溪旁,就著冷泉,洗了把臉。
一見姬子夏那雪白的臉龐露出了些笑意,皇甫昊天唇角上揚,起身朝溪邊走去。
姬子夏不知情自己的一舉一動都落在皇甫昊天的注視下,她挽起袖,順道連手臂也沾了個涼。
一時興起,她伸手舀起一掌的溪水就口。溪水味道甘冽,最重要是冰涼沁人,可稍止不適,姬子夏不免多喝了幾口。
「這水好甜。」她月兌口說道。
李五兒事情都忙完了,眼色不夠精明的他,跑過莊主身邊,也湊到姬子夏身邊喝了一口,「果然很甜耶!」
皇甫昊天望了一眼姬子夏和李五兒並肩的身影,沈聲說道︰「河里水不是人人都能飲得,身體差些的,水里的細蟲便要鬧得人肚疼了。」
姬子夏抬頭看了皇甫昊天一眼,水眸微有驚恐之色。
她咽了口水,瑟縮了子,干脆站起了身。
她啥都不怕,就怕蟲。地震那年前,地上爬的全是地洞的無名蟲。地震之後,尸蟲與蛆則成了她的夢魘。
「姬子夏,過來整理一下這些食盒。」皇甫昊天走回桌邊,看著姬子夏命令道。
「小的來就好。」李五兒說道。
「誰要你多事。」他低咆一聲。
姬子夏早習慣了莊主陰晴不定的心情,也不覺得有恙。反正,整理食盒不過是小事一樁。
姬子夏走到皇甫昊天桌邊,縴白柔荑拿起漆器食盒。
食盒里頭擺著酒燒香螺、筍焙鵪子、白炸春鵝、金橙拌魚,一盅三鮮粥,外加上四色饅頭及水晶包兒。
姬子夏瞧得傻了眼。都說莊主出門講究,她今兒個算是見識到排場了。
看來關于皇甫昊天傳言倒是不假,他只用最好的,看上的便不輕易改變。女人似乎除外吧。姬子夏在心里忖道。
姬子夏將食盒里的東西,全都挾了一小份到莊主盤里。
「請莊主用餐。」姬子夏說完,轉身想走到吳胖子與李五兒那一桌。
「你坐下。」皇甫昊天命令道,長眸不快地瞇著。
「我……不便打擾莊主用餐,我坐那便行了……」
「坐下!」皇甫昊天低喝一聲。
姬子夏乖乖坐下了。
「全吃掉。」皇甫昊天命令道,將瓷盤遞到姬子夏手邊。
「我……」她沒食欲啊。
「這金橙可治暈吐,你多吃些。」
姬子夏詫異地抬眸看向皇甫昊天,不小心讓他那雙勾魂黑眸撞進了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