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把所有火盆撤下,給杜雲鵬公子倒杯熱茶,給夫人端上一碗冰鎮的雪蓮子來。」李萬章吩咐著下人。
楚冰站到廣邊推開窗戶,讓冷風吹入了室內——眼眸的白是冷意,眼珠的黑則泛著銀色寒光,就連那薄薄的雙唇都抿成讓人發冷的不屑姿態。
「請問杜兄以何營生?」李萬章嘴唇微顫地問道。那個女人精神有問題嗎?
「原本畫些畫維生,遇見她之後,也漸漸學會不少方土之術。因此,在下便於游山玩水、賞景作畫之餘,順道替人解圍排難。」她怎麼把屋子內的窗戶全都打開了?她不舒服的話乾脆躲在他懷里嘛!
杜雲鵬吸了下鼻子,忍住打噴嚏的沖動。她怕熱,他也怕冷啊。
「更是令人稱羨的神仙夫妻啊,那麼——夫人的異能專長在哪方面?」李萬章的牙齒打著顫,臉色發青地笑著。
「她擅長替人趨吉避凶,且能根據個人家中的物器斷定主人的前途〕杜雲鵬說到此,終於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寒風刺骨啊!
杜雲鵬倏然起身,踫地一聲關上了窗戶,硬扯著她的身于挪回座位上。
「會熱,至少要開一扇窗。」她皺著眉頭說,硬是要回到個邊她不想離李萬章太近—又不能用話把他嚇走。
〔你再開窗戶,我會先凍死。開窗戶或拉手,選一個〕他命令道。
她蹙著眉瞪著他,掙扎地皺了下鼻尖,最後扯了下他的手。
杜雲鵬抿了下唇,握著她的手,與她一並坐入軟榻之上——他能得意的就只有這種時候了。
她可以不理會他的情感,卻不能推開他這個「人體藥方」,可悲哩。
「兩位的感情真是好啊。」李萬章的目光始終停留在楚冰身上。
她擰了眉——關他什麼事!
「熱茶和雪蓮子已到。兩位慢用!」李萬章揮手讓僕人將一只精致的銀杯放到她面前。
杜雲鵬為她打開了銀器蓋子,在差一點凍壞手指時,他苦笑著拉起她的手握住那盅銀杯︰「你一定會喜歡這個。」
楚冰捧起銀杯,淺淺試著喝了一口後,隨即滿意地一小口一小口地喝著清香冰冷,正是她喜歡的味道、溫度。
「夫人可喜歡?」李萬章問道。
「她喜歡得很。」杜雲鵬喝了口熱茶,寵愛地看著她完全平滑的額心要她不皺眉,還真難。
他才這麼想著,楚冰就皺起了眉,舉起銀湯匙想撈起那些妨礙她的白色顆粒.圓圓、滑滑的,更難拿!
杜雲鵬取餅湯匙,三兩下便撈出雪蓮子放到桌上的一只淺皿中。
楚冰滿意地揚起唇角對他嫣然一笑。
杜雲鵬痴痴地看著她,心口隱隱揪痛著——為了她這種表情,他可以為她挑起百來顆蓮子!
「夫人不吃些雪蓮子嗎?那可是美容養顏的聖品。」李萬章看著那些被丟棄在一旁的珍貴食物。
「她不喜歡吃固體的東西。」杜雲鵬答道。
〔她顯然也不愛說話〕李萬章戲謔地看著杜雲鵬。
楚冰冷哼了一聲,覺得這個人吵得很。她抿干了最後一滴湯水,直接冒了一句話︰「我要看那個鼎。」
「夫人說話真是簡潔。」李萬章臉上的笑意一斂而空。放署古鼎的塔內有太多足以引起殺頭之罪的秘密,哪容得閑人進入!
「她向來對靈氣較強的東西頗為好奇,請王爺見諒。」杜雲鵬的眼神瞄到李萬章坐在身下的黃龍錦墊——龍是王室物,黃色是天子之色……
狄觀濤曾說過這人有叛亂之心。他,不妨一試。
杜雲鵬假意附耳到楚冰唇邊,揪著眉,恍若專心在聆听她的話一般。
「王爺莫動怒,拙荊想看古鼎的原因,是因為她認為王爺面有異象,是個全天下僅得其1的異人。娘子,我說的對不對啊?」杜雲鵬的眼沒放過李萬章眼中一閃而過的興趣。
楚冰望了杜雲鵬一眼,胡亂點了下頭——什麼異人!這個王爺印堂泛黑,活不了多久的。
「什麼異象,您倒是說說。」李萬章舒了眉,雙眸中揚著高度的期待。
「牡丹乃是王者之花、且為我大唐人最鍾愛之花卉,而那座牡丹屏風的氣勢正與王爺的氣勢相輔相成。」反應一向極快的杜雲鵬,指著李萬章身邊的屏風說道。
「杜兄說得玄妙,在下駑鈉,著實不解其意。」李萬章一拊掌,掩不住臉上的喜色。
兩人一來一往之間,皆是一張誠懇的笑瞼。杜雲鵬佔了經常練習之利,眉眼之間更是一副忠臣想事明主的磊落神態。
「王爺是聰明人,何需在下言明——黎民蒼生需要王爺這樣的人一統天下。」
「說我有竄位野心?你們夫妻居心何在!」李萬章故意震怒地一拍桌子,可惜抿不直的唇線破壞了怒火騰騰的表相。
「我只是應天象說其事的普通人。」李萬章的笑都已經在唇邊了,還說不想竄位?騙誰啊!
〔如今天下太平,百姓豐衣足食,你何來改朝換代之胡言亂語?〕李萬章大搖其頭。
「我相信大唐人可以擁有更開明、更路不拾遺的盛世。我只能言盡於此,王爺乃聰明人,相信自可體會個中真意。」說著說著,杜雲鵬簡直快佩服起自己了。
「我看先這樣吧,就請兩位這幾日暫居於此處,讓鄙人好好招待一番。」李萬章起身作了個揖,皮笑肉不笑地說道。能不能找出他的天命是一回事,不能讓這兩人到外頭泄了一丁點口風,這才是最重要的。
王爺客氣了,我們夫妻乃村野鄙民,自是無法給王爺什麼好的意見。」杜雲鵬防備地看著他,感到李萬章的態度變得十分警戒——
會不會是因為那座塔內放了他打算叛亂的武器?杜雲鵬在心中忖道。
「杜兄太過謙了。誰不道長安城近來出現了一個料事如神的活神仙,兩位肯坐在此處與李某談心,我深感榮幸都來不及了。」
「我們走——」完全視寒暄為狗屁的楚冰,拉著杜雲鵬就想往外走。
「你未免太不給我面子!」李萬章端起王爺的威嚴—擋在她前頭。
「我干麼要給你面子?」楚冰面對外人的神情沒改變,依然冷得讓人驚心。
「夫人有什麼話就講明說,無需如此傲慢地看著本王。」李萬章打了個冷顫,微退了一步。
「我要那個鼎。」楚冰果然直說。
杜雲鵬申吟了一聲,立刻用袖子搗住她的嘴。
老天爺!他現在真希望她變成啞巴,否則他們兩個就要在地府相見了。
「王爺,她有一些關於古鼎的天機想要告訴你,但是前提是——您務必得先讓我們看看古鼎,否則難以替你化去噩運。」杜雲鵬乾脆把話攤明了說,省得他旁邊這個女子真的來場驚動官府的劫鼎案。
「她的目的是要帶走那個鼎。」李萬章眯起眼緊盯著楚冰。
「婦道人家總是較不擅言詞,她的意思是鼎若留在王府內,閣下將有血光之災。」杜雲鵬嚴肅地說完,就等著李萬章作出決定。
要他們留下可以,但拿出來沒問題。
「爹!這口怎麼這麼冷?」李晴容抱雙臂,抖栗著走進大廳。
「怕冷就多穿些衣服。」李萬章隨口答道,整個心思都在另外兩個人身上。
「爹,這位是」李晴容的眼楮在看到「他」的同時,即刻迸出了光采。
「在下杜雲鵬。」杜雲鵬禮貌地頷了頷首,給了她一個職業性的笑容。
「奴家李晴容。」媚眼泛著笑,直瞅著杜雲鵬,好個笑容誠懇而讓人心動的男子。
楚冰冷眼睨看杜雲鵬,著實不明白為什麼女人都愛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