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不要真的生氣啦,我常常發呆你也知道的嘛。至于找佩藍妹妹當模特兒的事,你也知道我的想法沒錯,你不是也覺得她是最適合的人選嗎?」
「那是之前。」沙家駒扯了扯上衣,又抓開一顆扣子。「我和她之間最好不要再有任何牽扯。」
「你怕她?」語不驚人死不休是她的專長之一。
沙家駒的兩道濃眉徹底擰了起來,褐色的眸子少了邪魅的性感後,就顯得易怒而……不安。他怕許佩藍?
一個近一百八的大男人,害怕一個頂多一百六十公分的小女子?!
什麼鬼話!
「找到自己喜歡的人又不是件可怕的事,你干嘛一副活似看到電視機里爬出女鬼的怪表情。」
「我承認我喜歡她,但就是因為喜歡她,所以不想讓她傷心。」他的兩腿不停地變換著姿勢,以振作他早已不濟的精神。
「你在說笑話嗎?你何時顧慮過女人的感受了?」黎曉寧嗤之以鼻。
從認識許佩藍開始。沙家駒在心底默默說著。
這個體認讓他震驚!他並不樂意接受這種太在意女人的感覺。如果連親情都不能天長地久,愛情就更不用說了。
誰曉得他對許佩藍的喜歡會持續多久。
「承認吧!你已經陷得很深。」黎曉寧在一旁敲邊鼓,很滿意老太爺此時為情所苦的表情。
「隨便你怎麼說,反正就是不許你找她拍廣告就對了,否則後果你自行負責。」
沙家駒丟了句威脅的話後,拖著疲憊的腳步往家門前進。
本來不覺得很累,跟黎曉寧一陣對話之後,他突然發現自己的確需要好好睡上一覺。他的腦袋運轉已經愈來愈混沌了,否則怎麼會向黎曉寧承認他喜歡許佩藍!
想到黎曉寧的嘮叨成性,他申吟了一聲,推開家門。
「家駒,你怎麼提早回來了?你前天不是說最少還要三天才能回家嗎?」李媽驚喜地走到玄關,替這個風塵僕僕的人拿了雙拖鞋。
「謝謝。」沙家駒把鞋子、襪子一並踢到一邊。「工作提早結束了,所以想早一點回來陪家伊。」
「家伊和佩藍在房間里。」
「什麼?!」沙家駒不悅地拉下了嘴角。他現在太累,沒有力氣偽裝自己對她的不在乎。「星期天晚上還要補習嗎?」
「不用啊!可是最近這些星期日佩藍都會過來陪家伊。」忙著收拾鞋襪的李管家並沒有發現他一臉的怪樣。
「我幫你叫家伊,他們在家伊的房間。」
「不用了,先不要告訴家伊我回家了,我先上去換衣服,待會再給他一個驚喜。」最好那時候佩藍已經走了。
沙家駒輕手輕腳地走上三樓。本來不想去偷听那兩個人在房間說什麼,然則家伊的房間就在二樓樓梯旁,而房門又沒有關……。
所以他自動把自己隱匿到一處安全的角落……一個他看得到、听得到他們對話與動作的角落。
「藍姐姐,你要不要也幫老爹打一條圍巾?」谷家伊雙手纏著一圈又一圈的黃色毛線,像只小貓一樣地膩在許佩藍身旁。
他也想象家伊那樣靠在她柔軟的身上。沙家駒無聲無息地嘆了口氣。
「我想他不需要吧。他身邊已經有很多人給他溫暖了。」許佩藍忙著編織的雙手停了下來,溫柔的笑容中卻有些落寞。
比家伊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後,又接著問道︰「那你會打圍巾給今天送你來的那個叔叔嗎?」
叔叔?她這麼快就找到了新男人?沙家駒的無名火直竄到腦門,失眠的紅眼珠又燒紅了幾分,耳朵則銳利地聆听著她的答案。
「不會,我和米達夫才剛認識,而且我只幫我最喜歡的人打圍巾。」許佩藍在家伊的笑容上印了一個吻,完全不知道她的回答讓門口的男人露出了滿意的笑。
「那你會和他結婚嗎?」谷家伊又問。
「我不知道。」米達夫給她的感覺一向很平靜。
這是哪門子答案?!沙家駒臉上暴凸了一條青筋!她直接回答不會就好了,什麼叫做「不知道」!
「他在追你嗎?不然他為什麼常常送你來呢?」小家伙的口氣也有幾分吃味。他不喜歡藍姐姐和其它人在一起。
「我不知道他算不算在追我。他人很好,而且我想他不討厭我吧。」米達夫的喜怒哀樂不像沙家駒一樣寫在臉上,她怎麼知道他在想什麼?
許佩藍咬了下唇,一副為情苦惱的模樣。
可惡!沙家駒的面目猙獰。
「你喜歡那個人嗎?那你喜不喜歡我爹?我爹人也很好啊,我比較喜歡你和我爹在一起。」這樣他就可以擁有爹和藍姐姐了。
比家伊突如其來的問句,讓門內門外的一對男女都瞪大了眼。
「我不討厭那個人,至于你爹和我……。」她放下了手中的勾針,眼楮看的是家伊,腦袋里想的卻是沙家駒那雙燃燒的眼眸。
「我們兩個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為什麼?爹和你在一起時很開心啊。」
沒錯,沙家駒點了下頭,心卻忐忑了起來。
他在做什麼?當初就是因為不想誤了她,所以才急著在感情未定型之前,斬斷彼此的情絲啊!
「我喜歡孩子,我想結婚生子,但是這些卻不是他能給我的。有些人適合家庭,有些人喜歡自由。」許佩藍說話的聲量愈來愈低、愈來愈低……
「我現在和你說這些,你也許還不太懂,或許我該換個方式告訴你……我和你爹就像你愛玩的積木一樣,有些不同品牌的積木看起來明明是可以組合在一起的,但實際上他們的孔隙卻沒辦法兼容,也許只是差一點點,但就因為那一點點,他們終究還是組合不起來。」
「那你喜歡爹嗎?」谷家伊依然追問著。
沙家駒的耳朵再度違反意志地豎了起來。
許佩藍紅了眼眶,半天才吐出了兩個字︰「喜歡。」
然而,喜歡又能改變什麼呢?
「藍姐姐,你別哭啊!」谷家伊慌亂地拿起手上的毛線幫她擦眼淚。
「我不哭、不哭……」說是不哭,啜泣的聲音卻愈來愈明顯。她一見到家伊,就會不自禁的想起他。他們兩兄弟有著近似鷹勾的高挺鼻梁。
「家伊,對不起,藍姐姐太愛哭了……我也不想哭的。我知道他是為了我好,我只是很難不去想……想他……。」
許佩藍揉著自己的眼楮,哭得慘兮兮的,哭到谷家伊也紅了眼。
門外的沙家駒……。
他繃緊了一身的肌肉,雙手憤怒地握成拳。
他該更狠心一點的,不讓她留任何希望,她才會徹底地將他忘記。
第七章
「家伊!我回來了!」
在練習了一分鐘的笑容之後,沙家駒無聲地走回一樓樓梯底下,然後故意大聲嚷嚷的走上樓。
每踩上一階,他都拚命提醒自己不要給她任何的好臉色。
一個不要家庭的男人,不該耽誤一個好女人的未來。
「爹!」谷家伊的叫聲中驚訝多于驚喜,他從門口探出一雙紅眼楮,囁嚅地說道︰
「爹……你怎麼回來了?」
「你這是什麼表情,這麼不高興看到我?」沙家駒扮出一張笑臉,順手把家伊的身子撈出房間。
「……藍姐姐在我房間。」
門內傳出一聲抽噎聲。
「是嗎?她怎麼在這里呢?」沙家駒抱著家伊走進房間,面對著許佩藍。
懊死的!
沙家駒瞪著許佩藍淚痕未干的小臉,心髒疼痛得揪成一丸。他將視線看向她身後的窗戶,以便閃躲開她眼中那份藏不住的深情。
二十多歲的女人怎麼可以連「假裝」不在乎都學不會!
「你回來了。」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