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看看一個有著傲骨的女子,在被折服了之後,會是什麼樣的風情。
「有什麼事?」她戒備地走到他身旁,對他撫上臉龐的手感到一陣欲惡的忿怒。
「很好。你的肌膚柔得像水,沒有人對你這樣說過嗎?」她的肌膚會讓人上癮。
柳子容一驚,想起第一次見面時,他在她耳畔的吐語──玉肌水膚。她下意識地縮了子。
「果然有人說過了。這我倒是不訝異,我現在擔心的是──我如何在一堆歌妓中認得你,如果你給我的是一個假名的話。」
李伯瞵猜測的話引起她一陣驚惶。他想怎麼樣?
「所以,或許我該想個法子讓我可以在明晚的晚宴時識得你,對不對?我總不能要每一個無妓上前來,讓我觸模吧」他邪笑著撫著她頸間的滑脂。「這樣的肌膚不是每個女人都能擁有。」
「也許我根本不是營妓。」氣惱之下,她月兌口而出。他篤定得讓人想反抗。
他將她的頸子往下一壓,讓彼此的唇相觸。「軍隊中除了一、兩位幫廚女人,就屬營妓中有女人。你說這話是在暗示我什麼呢?」
「沒有,我只是……」他的話讓她為之一凜,她差點就害死了自己。
「只是什麼?」咬了下她柔軟香甜的唇,更堅定了想得到她的。
平凡的面貌也罷,身旁太多畏懼的聲音,讓人厭煩。他要一個不怕她的女子,就像柳子容一樣……
他皺起眉,為自己想起那近日極力閃避他目光的「男子」而惱慍。
「我只是不喜歡那種像動物被緝捕的感受。」想不出理由,只好據實以對。
「我欣賞你。不過,我仍是要確定我可以在明天識得你,還有替我自己取回一點公道。啪」他回了她一個巴掌,毫不留情。「你可以走了」
第四章
柳子容踩著無奈的步伐,自營區的另一端走到李伯瞵的帳門之前。
沒有直接進入帳門,她有些躊躇地緩下了步伐與守帳的士兵向視苦笑。
撥營前進已有七、八天了,可李伯瞵的脾氣還是一樣嚇人。中郎將邱萬威私下告訴她:甚少見將軍發如此久的火、生如此大的氣。
听說是為了一名女奸細。這樣的傳聞在營間口耳交傳著。
是啊這男人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樣,想來是未留料過會栽在一個女子手中柳子容捧著熬好的 藥站在帳門口發呆想著;而她,偏偏就是那李伯瞵目前恨之入骨的女奸細。
她嘆了口氣。
「誰在外頭?」李伯瞵的聲音威嚴地自帳內傳來。
「報告將軍,是柳子容。」士兵僅間其聲,如臨大敵地打直腰背。
「叫他進來。」四個字之間有著不高興的意謂。
柳子容垂下肩,走入將軍的帳門,彷若等候判刑一樣地戒慎。
她沒敢抬頭去注視他像火燒一樣盯著她的視線。靜靜地走上平榻,把秦大夫交代的 藥送到他面前的新木幾。
「你站在門口做什麼?」
李伯磷沒有拿起湯藥,眯起眼看著柳子容跪坐在一旁,像個被欺壓的小熬人。看了柳于容好一段日子,卻依然無法把「他」當成男兒身。
他懷疑過柳子容,極度地懷疑;尤其是在他遍尋不著那名女子時。
一個不明來歷的女子可以在軍中來去自如,而他翻遍了整個營區,竟找不到符合那女子特徵的人選──如玉的溫潤肌膚、被他用了一掌該是紅腫的臉頰。他無法忍受被一個女人戲弄,一想到那女人可能會出現的志得意滿、神氣張狂,他就想發火。
怎麼可能找不到她?他已經搜遍了整個營區,他帶的軍不會容許有任何可疑分子滲入;更不可能容許一個女子到軍隊中瞎走一回。
找不到那該死的女子,就代表他的治軍出了疏漏,而這是他絕不容許的。
在高昌貴族與西突厥勾結一事尚未完全查清前,任何的疏漏都可能是另一次致命的攻擊。
他可以不在乎那個女子在他心上留下的痕跡,卻不能漠視自己引以為豪的領軍手腕,因為找不到她時而留下任何污點。
你,最好不好讓我找到李伯瞵的臉上有著不擇手段的狠勁。
凝視柳子容泌出微汗的細致臉龐,他再度蹙起了眉。
放眼整個營區中,就只有柳子容有著一身賽霜傲雪的肌膚,然而「他」卻竟然不是個「她」。李伯瞵憶起那日身下的女性凝脂及嬌柔可人的嗓音。
會是偽裝嗎?他試探過柳子容。若真不是個啞巴,被絆到在地、被熱水潑到、被人意外從後方驚嚇時……總不見柳子容發出任何叫聲;況且,柳于容喉間的突起是不容人忽略的男子特徵。
李伯瞵蔑笑著自己的多疑,只差沒要柳子容解下衣裳,讓他驗明是否為男兒身。
或者──他根本下意識希望柳子容會是岩穴中的女子──細滑的肌膚美好的聲調,加上絕世的容貌,還有……令人難以忘懷的倔強個性,世間會有這樣一個美好女子嗎?
「回答我的問題」在凝視的等待中仍得不到答案後,他有些惱火了。
柳子容咬了下唇,有些認命地舉起手,沾了些熱湯藥在桌上寫著︰「我在等藥涼」。
「抬起頭來。」他不喜歡看到唯唯諾諾的人。
柳子容絞著雙手,看著自己屈跪著的腿,努力培養與他相對的勇氣。自那天後,她怎能在見到他,而不去想起他那天的言語、舉動……
那晚被李伯瞵甩了一個巴掌,整個臉頰腫脹得無法見人。雖然被打的是她染了胎記的左邊臉頰,五指的紅印不致過於明顯,但也讓她用母親留下的草藥足足地數了一個晚上;臉頰的刺痛和心里的害怕更折騰得她一夜不能安眠。
靶謝天那天晚上他並未傳喚她過去待命,否則她就是百口也莫辯。
然則,這些日子,她卻像生活在煉獄一般。
李伯瞵的冷靜口吻,常常是他脾氣發作的前兆。
而就在她於水池邊受盡他侮辱與親薄的隔夜,她就親眼目睹了他英氣臉孔下的極端暴戾。在石穴中看不到他的表情,他就有著足夠的本領引起她的恐懼──她以前竟可笑地以為自己不怕什麼人──更遑論那晚當他望見營妓中沒有他要找的那個女子時,臉上所出現的致命殺意。
她衷心祈求他永不會有識破她的一天。
一個人的眼眸能夠冷酷到什麼樣的程度?她那日見識到了他瞳孔中的肅殺之氣,僅是抿起雙唇,下頭的一群人竟連呼吸聲都不敢逾 啊
胡亂想了好一會,她才詫然地想起自己過度出神,突然急忙抬起頭,卻又無法控制自己在望見他的臉孔時所透出的想熱與淡淡的懼意。
「你像只受驚的小老鼠。」李伯瞵揚了揚眉,撥營前進的這些日子以來,柳子容似乎對他有些畏懼。
這點認知,令他不快。
他欣賞柳子容守本分的認真態度,也喜愛看柳子容處理他日常生活瑣事的細心;但是近來的柳子容目光總是閃爍不定,總是逃避似的不敢接近他。
「我沒有」。她又低頭寫著,寫完後勇敢地抬起頭來望著他。
「沒有。」他不以為然地冷哼了聲。
柳子容指著幾上的藥湯,要他喝下。秦大夫說李伯瞵中的箭上被施了毒,傷口雖已好轉,但唯恐體內尚有殘毒,故仍需以藥調理身體。
看破柳子容蓄意地想引開他注意的舉動,李伯瞵冷下了眸。他何必在乎一個小廝的看法?所有的人都畏懼地和他保持著一段距離,他為什磨以為柳子容會是個例上。
「桌上有一封信,幫我騰寫過一次。」言畢,他端起藥一飲而盡,連眉都未曾動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