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像中的章雨柔,是歸屬于美艷尤物一類,像葉芸一樣,有著足以令人炫目的嬌顏及身段,而胸前嬌小而帶點我見猶憐氣質的女人,卻全出乎他的意料。
她像個需要人保護的溫室花朵,怎麼會是麗苑中長袖善舞的交際首名?
章雨柔微俯著頭,秀長的眉眼含羞帶怯的瞥向他,緩緩地走向他的身前。直至落坐在他躺椅之前的月牙低凳時,她才仰起了頭。「龔先生好。」
「你不是我想像中的模樣。」他豪爽地笑著,拍拍身旁的座位。「坐上來吧。」
「希望沒有讓你失望。」她交握著手,坐到了他的身旁,頰邊總帶一絲春風般的笑。
「該說是驚訝。」
「見過芸姊,再看到我,大部分的人都很驚訝。」章雨柔撥弄著及腰的豐盈秀發,低垂望人的小巧臉龐,有一雙嬌滴惑人的眼眸。
他微笑地望著眼前的章雨柔……她,有著一雙自信的眼;柔弱外表,只是她獲取目標的偽裝假象,她十分清楚自己的羞怯可以引起多少男人的保護欲。他的心中不以為然的忖道。
走膩情場了嗎?
對于女人,他愈來愈擅于用律師直覺加上歷來的經驗去評估每一個她。因而對于這些可以被看透。被捉模透的女人,他早已無心少緒。嬌聲細語、輕軟身軀或是可以滿足一時的男性沖動,但內心的那股空虛感卻隨年齡的增長而日益擴大。
葉芸之前,他並不想擁有份穩定的感情,因為擔心穩定的感情會乏味到不足以讓他佇足。而今身陷愛情之後,他才了解「穩定」包含了多少細水長流的真摯。
他不覺地又向外尋找著她的身影。
「芸姊很行,對不對?」章雨柔順著他的視線望去,唇邊的笑受傷地僵了會。
「她進來不到一個月,就被麗苑老板——杰哥看上,收到羽翼下。」
報廷山回過頭,注意到她口氣中隱藏的不友善。
「你該是芸姊的朋友吧?」章雨柔端起他置于一旁的茶,遞予他,「茶有些溫了,幫你另沏一壺,好嗎?」
他喝了一口茶,才又開口。「不需要另沏一壺了。對了,怎麼會認為我是葉芸的朋友呢?」
章雨柔掩嘴輕笑,「你坐的是芸姊的廂房啊。」
「以律師的身份來到這種地方,不怕引起什麼道德上的爭議嗎?龔家三劍客在台灣太有名了。」她稚氣地拉拉他的手,想引起他的注意。
「你認為麗苑是個傷風敗俗的地方嗎?」他反問。
「總不是個可以讓我光明正大走在陽光下的行業。」她回答得有些哀淒。
他伸出手拍拍她的肩,心中的疑問卻逐步地擴大。以章雨柔目前手邊的財物、不動產,早已足夠讓她離開這個地方了,何必一臉怨懟呢?雖則她楚楚可憐的模樣的確會勾起人同情之心。
沒有特意比較,卻不免想起葉芸的獨立。
「對不起,盡說些不愉快的事。」章雨柔輕聲他說。
「每個人都難免有些不如意。」
「你和芸姊怎麼認識的?」她側過身子近了他一些。
「這麼好奇我和葉芸?」他避重就輕轉開話題。
葉芸也是歡場女人,然則卻比眼前的女人多了幾分瀟灑。誘惑在葉芸而言,是表面化的挑逗;而在這個章雨柔身上,則化為低調的不經心勾引。他望著她比先前更靠近自己的臉龐與身體忖道。
「當然好奇嘍。雖然芸姊一向有許多‘朋友’支持,但她的‘朋友’大部分都是中年人,很少看到像你這樣年輕出色的男人。」
「是嗎?」他稍稍擰起了眉,並不欣賞章雨柔這種看似縴弱,實則心機深沉的女人。
「你別吃其他人的醋,芸姊近來已經很少帶‘新朋友,回來了。」誤會了他擰眉的意思,她解釋得有些刻意。「她的背景實力已經十分驚人了。」
「那你呢?排名首位的花魁,身後該也是有不少貴人吧?」
「我沒有那麼好,是幾位客人把我當成女兒一樣的照顧。」她睜著無邪的清瞳,紅著臉咬著唇說道。
克制著想翻白眼的沖動,龔廷山當下斷定這個女人的演技一流。若想從她口中套出什麼關于洪迅的蛛絲馬跡,只得順著她的路走,或者……以利相誘。
他刻意放輕了聲音︰「你看起來的確很需要別人的保護。」
她又紅了臉,晶亮的雙眼眨也不眨地望著他。「你明天還會來嗎?」
「會。」在還沒看清你的底細前,我會天天報到。
「會……來找我嗎?」章雨柔小心翼翼地問道,把手置于他的掌心。
「保證會。」他隨意地握了下她的手,抬眼時卻望見葉芸正這里走來。
章雨柔不經心地隨著他的視線望去,隨即有些故意慌亂地抽回自己的手,並立即從他旁邊站了起來,擠出了一個笑︰「芸姊。」
葉芸掀起簾,對于簾外所見到的一切沒有多言,僅是努力地激起熱絡的笑︰「對不起,雨柔是忙人,介意她離開一下嗎?」
「沒關系。」他聳聳肩表示不介意,目光焦注在葉芸身上。
「那……明天見。」章雨柔翩翩地回過身,巧笑嫣然地看了他一眼後離去。
葉芸微挪了身子,讓她離去。「需要找其他人來陪你嗎?還是——你要等雨柔?」
「不陪我嗎?」
「我怕我資格不夠。」她朝不遠處白色身影點點頭,想起那句承諾似的「明天見」。
「我可以自作多情的認為你有點吃味嗎?」龔廷山朝她勾了勾食指。
葉芸斜倚著門框,盯著他。龔廷山不在乎地調戲態度讓人模不著邊際。
北上歸來後,他沒有再提起過關于離開或擁有的話,但卻像個放線等上鉤的釣手一樣。每一回眸、每次走動,他總用那雙似笑非笑的眼神擾亂人心的瞅盯著她,讓人不自在。
最最令她七上八下的是他根本挑準了她的弱點——卓夫。白天在她仍陷在睡眠中時,他早已陪著卓夫到戶外溜走了一圈。然後,在她揉著睡眼、迷迷糊糊之際,把她吻醒——或許該說把她徹底嚇醒。
狡猾的他根本弄清楚了她的作息,也知道她為了怕卓夫有事敲她的房門,因此不鎖門的習慣,所以愈加有恃無恐的一再騷擾她。偏偏瞪他幾眼,卓夫就又笑嘻嘻地出來打圓場。兩個哥倆好,就這麼一搭一唱地哄著她上餐桌,吃了一個星期的蛋炒飯。
白天如此,夜晚又換了個人似的用他天生的魅力引誘她。
不過才一個星期,她卻覺得神經繃得快斷掉了。
他為什麼不放棄?一個沒有明天的女人,踫上一個不可奢望的男人,愛情充其量不過是場游戲。
「看我看傻了嗎?」他慢慢地起身,豹般地光亮眼神凝住她的視線。
葉芸直覺地退了兩步,讓自己與他有著一段安全距離。她弄不清他的想法,就如同她沒有想到他會指名雨柔一樣。更令人心煩的是,在他和雨柔相處的片刻中,她竟然心緒不寧、不是滋味!
這是他的新伎倆嗎?
「是啊,是看傻了。可是我還是要走,我正在工作中。」匆促間擠出了個笑,卻生氣地看到他眼角的笑。該死的龔廷山!
「招呼我,不也該是你的工作之一嗎?」他敏捷地回應,又朝她威脅地走了一步。
琵琶的錚淙聲在麗苑響起——「十面埋伏」。
葉芸直了身子,腳步向外移動。「我還有事要忙,待會立刻過來。你先听听我們的演奏。」
「先告訴我一件事,再走。」他挑起眉問道。
「什麼事?」
「我要出多少代價才能得到章雨柔。」他滿不在乎地笑望她睜大的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