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收到我的傳真才來的嗎?」龍蘭祺關上鐵門,領他向前。
「傳真?」商濤帆若有所思地望著一臉關心的龍蘭祺。「你傳的?為什麼不干脆用寫的?」
「用寫的很難表達出亞芙此時的心情。」龍蘭祺輕敲乍然停下腳步的商濤帆,催促他繼續往前走。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圖片上杜亞芙的心碎是顯而易見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說清楚。」商濤帆拉住了開門的她。
「你自己問他吧!如果你還在乎她,就不要再讓她傷心了。她已經過度內斂自己的感情了,不要讓她硬生生地將情感冰凍起來。」龍蘭祺一入屋內即指了指一樓的某扇門。「如果從今而後,你可以斬除與那些鶯鶯燕燕的糾葛,給她一份永久的承諾,你可以進去那里找她;如果你沒有把握,那麼請你離開。」
商濤帆的腳步不曾遲疑過。「除了她之外,我從不曾愛過誰。」打開了門。
「誰?」听見開門聲的杜亞芙自書桌前驚跳了下,卻不曾回頭。是龍蘭祺吧!她悠悠地嘆了口氣,悶悶地吸了一口煙。
這一、兩天她常被驚嚇到,也許因為夜間總不曾安眠過,神經特別的衰弱吧!
「是我。」他走到了她的身後,取走她手上的煙。
「誰教你的?」
杜亞芙震驚地旋過了身,望入了他帶著疑問與不悅的雙眸。
她冷下了臉,立即偏過了頭,他不是明天才回來嗎?
「你來做什麼?」
「誰教你抽煙的?」他固執地問。
「有事情不需要人教,例如抽煙、喝酒——」她殘忍地加上一句︰「外遇也是。」
他捻熄她手中的煙,靜默而無聲地凝視著她。
「我沒有任何資格反駁你的話,畢竟那是我的錯。我不應該利用別的女人來試探你的反應,這樣的試探很愚蠢,很幼稚。我只要你相信我,那些都已經過去了。」
餅去?她顫抖地又自煙盒內拿起一根煙,握著打火機的手卻總是不穩地無法把火點燃。她已經不想再顧及什麼所謂的撈什子家教了,反正她再怎麼做,還是阻止不了他不安分的感情。
「請你離開。」
「別這樣對我。」再度抽起她手中的煙,他緩緩地抬起她的下頜,看著她泛著淡紫的眼眶。「又沒睡好?」
「不需要在我面前虛情假意。」閉上眼,很鴕鳥心態地不讓自己被他的深情眼眸所迷惑。心怎麼還會有感覺呢?應該是痛苦至死了啊!
「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離家出走?」無法忍受她又退回自己的居殼之中,他用唇輕吻她的臉頰,看著她忿怒而張皇地張開了眼。
「不要踫我。」杜亞芙倏地站起了身,離他數步遠。她覺得好惡心,他怎能如此毫不在乎地表演一個好丈夫的模樣。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不過到香港一個星期啊!」商濤帆克制不住心頭的激動,上一步扳住她的肩。「給我一個理由。」
「理由?」她雙手曲成拳忿怒地捶向他的胸膛。
「我離開需要理由,你在外頭的風風雨雨就不需要理由嗎?」爆發似的情緒讓她使勁地敲擊著他。
為什麼要這麼殘忍?在她已經漸漸培養出被愛的習慣時,卻又在瞬間把她的自信,完全抽剝而空。幸福中令人惴惴不安的夢境,竟成了現實生活中的夢魘。他還是無法專注地守著愛她。
她,終究是沒有人愛的啊!
他無聲地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地任著她拍擊自己的胸口,只是憐惜地望著她的狂亂。他以為她受到的傷害已經逐漸平靜了,卻不曾細心地體會到她只是把所有的苦都放在心里頭。
「我愛你。」
她乍然止住手,冰冷地回眸向他。
「你不配說那個字。」
「我以前或許曾經荒謬過,但我們不是正嘗試著重新開始嗎?」他只手握住了她的手腕,急切地想從她口中逼出真相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一切都改變了,不是嗎?」
「事情的確是改變了。」她仰起下頜,不屈地望著他,「我要離婚。」
「離婚?」商濤帆不敢置信地捉緊了她的手。
「是的。我們終究不適合,我無法對你的言行視若無睹。」
「我沒有要你視若無睹,我什麼地方讓你不滿,你大可直說啊!」
她只是盯著他,卻拒絕再度張口,因為她腦中淨是他和連麗心相擁的畫面。橫豎再說什麼都只會顯出她的在乎,她不要再給他任何機會來傷害自己。凝聚出每一分的心寒,她的臉龐是漠不關心的冷漠。
「又來了,你又開始拒人于千里之外了。我們已經浪費四年了,就是因為我們之間沒有好好溝通,不要再次把我們之間的那扇門關上好嗎?把你母親交給你的那些莫名其妙教養給丟掉,可以嗎?」他出眾的五官因痛苦而扭曲著。
「她不是我的親生母親,我是被領養的。」她有些淒楚地看到他震驚的臉。「我騙了所有的人。」
原來她潛意識的自卑,是因為她不是杜家的親生女兒。難怪她總是缺乏安全感的作著噩夢。他憐惜地抬起了她的下頜,淺淺地一笑︰
「我愛上的是你。至于你姓杜、姓王、姓張——我都不介意。」
杜亞芙睜大了眼,一時之間竟然無法接受他這麼平靜的反應。他鄙棄的眼神呢?他嫌惡的神情呢?他痛恨框框,連帶地也主觀地將別人的想法也定位于同樣的範圍之中,是這樣的嗎?而多年來的一直籠在心頭上的愁雲慘霧,只是不必要的自虐嗎?
他心疼地看著她一臉的不可置信,心頭對她的愛憐又多了幾分。
「為什麼不早說,放在心頭壓自己呢?我不會因為你不是杜家的親生女兒而少愛你一些。我不會、依依不會、爸媽也不會!」
「我母親會。」她垂下了頭,看著天藍色的地毯。
不敢開口,會成為自己的借口,有一部分都是因為母親啊!還有你自己固執得不知變通的腦筋,她忖道。
他手臂一伸,把她攬入自己的懷中,在她輕顫的同時,分擔著她的苦痛。
「我不知道她灌輸給你什麼樣的觀念,但我從不認為家世背景是多重要的事。我們在一起四年了,你該知道我的標準,我用人重才,交朋友重交心。所以,把那些該死的亂七八糟觀念統統丟掉,你依舊是我最在乎的人。」
她將頭靠在他的肩頭,合上了眼,心頭突如其來的解月兌感讓她幾乎無力站立。一直耿耿于懷的事,竟是那麼雲淡風輕地飄過,他根本就不乎她的身世。過去壓在心頭的那塊大石,只是不值得的多余負荷啊!
「我們回去好嗎?」輕拍著她的肩,他小心翼翼地問著。
她猛地推開了他,為自己的脆弱及屈服感到不屑。
她在做什麼?今天他的外遇無關于她的身世。而是關于他這個人啊!她何必為著他不在乎她的身世而感到釋然?商濤帆對她的感情只是欺騙啊!
「為什麼?為了龔允中嗎?」他扯回了她,開始冒出燙人熱焰的脾氣。「是為了他嗎?」
她固執地不說話。到龔允中家的動機,除了無處可去外,有很大的一部分是想刺激他。她只是很幼稚而單純地希望看到他受傷、吃醋的情形,起碼在他動怒之時,她可以告訴自己,他還是對她有感覺的。
「因為他對不對?」她的不言語更加地螫痛了他的心,也讓他更加地確定自己的揣想。「為什麼到現在才告訴我?」
杜亞芙搖搖頭,不想為莫須有的事解釋。反正是要分離了,就讓她保留一點自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