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英琪縮在大沙發里,一手捧著酥皮女乃油泡芙吃得津津有味,一手則拿著听筒,有一搭沒一搭地和高中同學玲玲聊著天。
「英琪啊,妳和顏克典到底是怎麼認識的?」玲玲問道。
「在包子店認識的,他跟我搶包子。」
比英琪把酥皮泡芙里的女乃油抿到嘴里,整個人癱在沙發上,雙眼如炬地盯著電視上的摔角決賽。
「真的假的?」玲玲尖聲問。
「真的。那家包子店生意好到不行,每天只出爐三次。我那次去晚了,只剩下一籠,而那個男人居然死皮賴臉地要求我分半籠給他。」谷英琪不屑地瞄了一眼地毯上的那個銀灰色身影。
「妳一定沒分給他對不對?」玲玲相當清楚,男人在她心中的地位,不如一根好吃的雞腿。
「當然。」谷英琪瞪大眼,用腳踹開在她面前晃動的頎長人影。
「那後來呢?」玲玲感興趣地又問。
「那個無恥男厚臉皮地告訴老板說,他一下飛機之後,連家都還沒回,就開了兩個小時的車來買包子。」谷英琪抽了一張面紙,拭去唇上的女乃油。
「結果呢?」
「老板是女的,只差沒跪下來求我把包子送給他。」谷英琪不屑地扁了下嘴,雙眼因為電視里一記漂亮扼頸技而冒出火花。
「哈,就算老板是男的,也會把包子給他的。」玲玲幽幽地說道。
「喂!妳是誰的朋友啊?」她對著無線電話啐了一聲。
「顏克典魅力,常人無法擋嘛。」玲玲嬌羞地笑著,一副很陶醉的樣子。「那後來呢?」
「我站在店門騎樓下跟他理論,手里還拿著錢包,剛好有一台摩托車經過,硬是搶走了我的錢包,顏克典還算帶種,直接就跳上他那台騷包重型機車,三分鐘後就把對方攔了下來……妳等一下!」
比英琪從眼角余光發現那道銀色身影要進攻她的芥末洋芋片,她抓著無線電話,一個飛身向前,成功地搶回了她的零食。
「然後呢?然後呢?顏克典有沒有狠狠地修理對方?」玲玲興奮的語氣,活像她才是當事人一樣。
「沒有,把對方踢到流鼻血的人是我。」谷英琪咬著洋芋片,慢條斯理地說。「結果,顏克典從那次之後就一直纏著我了。」
「很可疑噢。他如果對妳沒有意思,干嘛一直纏著妳?妳和他之間,當真一點火花都沒有?」玲玲的口氣像是發現侏羅紀恐龍再現台灣。
「火花?」谷英琪仰起下顎,認真地考慮了一下。「我扁他的時候,他通常是眼冒金星比較多。」
「妳居然敢扁他?」玲玲尖叫出聲,一副想按鈴申告的樣子。
「對,我還敢踢他。」說完,她立刻伸出長腿,往前一踢──
顏克典坐在地板上看書看得好好的,卻莫名其妙地被人踹倒。
他憤憤地起身,怒不可抑地瞪著谷英琪,只看見她雙眼發直地直盯電視。
「撞他、撞他、壓扁他啊!般什麼!遜斃了!」谷英琪朝著電視機比出中指。
「谷英琪!苞我講話專心一點啦!妳有沒有空?要不要找顏克典來『天堂』坐坐?」玲玲對著電話大吼著。
「我沒空去,新的摔角天王要產生了啦!妳有事的話,自己跟他說。」谷英琪直接把無線電話丟到顏克典身上。
「我不在。」顏克典把無線電話丟回她身上。
「那你自己告訴玲玲。」谷英琪再次把無線電話扔到他身上,連瞄都沒瞄他一眼。
她整個人完全隨著摔角節目進行到最後高潮而熱血沸騰著,抓起一顆長抱枕,用膝蓋扼住抱枕的中心點,手肘則把抱枕的上半部往另一個方向拉扯。
顏克典不可置信地瞪著她,抓著無線電話卻敢怒不敢言。他現在根本不敢靠近她方圓百里,就怕她的拳腳不長眼,把他踢了個鼻青臉腫。
他瞪著電話,哀怨地長嘆了一聲,才把無線電話放到臉頰邊。「妳好,我是顏克典。」他聲調高貴、氣度不凡,絕對不會被旁邊這個瘋女人影響。
比英琪清楚地听到話筒那端傳來的倒抽氣聲,可惜電視上的必殺絕技已經出手,她根本沒空分神去听玲玲和顏克典說了什麼。
「給他一記頸後摔,鳳凰落下必殺絕技,勾住他的頸子,砍殺他!死!」她站在沙發上,隨著電視的歡聲雷動而大吼大叫,緊接著,她狂吼一聲︰「I……win!」頗有女泰山姿態,然後咚地一聲,從沙發跳到地板上。
顏克典整個人彈跳起身,先是被她發出的巨響嚇了一大跳,繼而又被她臉上齜牙咧嘴的怪異笑容再嚇了一跳。
听聞話筒那頭傳來的聲音,他望著她問︰「谷英琪『小姐』,玲玲約我們一起去天堂PUB,要不要去?」
比英琪的偶像打贏了比賽,現在心情大好,順手就搶過了無線電話。
「玲玲,我先說好喔,這男人在外頭吃飯拉屎全不關我的事,萬一妳死在他手里,有個三長兩短,我是不負責任的。」她不客氣地大聲說道,「那男人只想要一夜,這樣妳也甘願被作踐?」
「能夠和心目中完美的男人有一夜,怎能算是被作踐……」玲玲的聲音听起來像飛上了天。
「對啦!依照妳們這群惡女對他的饑渴程度,被作踐的人的確可能是他。」谷英琪沒好氣地說。
「谷英琪!」玲玲在電話那頭咯咯笑了起來。
「反正,我話先說在前頭,他是標準的爛人一個。」谷英琪的表情隨著電視上冠軍的繞行全場而眉飛色舞。
顏克典卻趁機反踢了下她的腳,對于她罵他罵得這麼沒有誠意一事,感到十分不滿。
「英琪,人家顏克典是國內一流的舞者,而且還是國際舞台的常客,妳怎麼可以用這麼粗魯的話來污蔑他?」玲玲嬌嗔道。
「顏克典的豐功偉業──關我屁事!」谷英琪言畢,還不忘用嘴發出一聲放屁的「噗」聲。
顏克典扁著嘴,用雙手遮住臉,怕自己會忍不住為她痛哭出聲。
好好的一個女人,不注意打扮就算了,偏偏還老愛做出一些丑化自己的動作,而且那些動作還粗魯到讓身為男人的他都覺得汗顏。
比英琪奇怪地看了地板上那個近乎抽搐、痙攣的「國際舞台常客」一眼。怪了,她又不是真的放屁,他干嘛一副被臭屁燻昏的樣子?
「英琪,我真的覺得很奇怪……」玲玲的聲音充滿了無限苦惱。「顏克典為什麼會把妳當成好朋友?妳問他,問他嘛──」
比英琪聞言,眉頭一擰。
她臉龐猛地往左邊一偏,盯了顏克典三秒鐘。驀地,她的臉龐又突然往右一斜,繼續打量著他。
顏克典被看得寒毛直豎,頻打冷顫。他急忙跳起身,察看自己是否不知死活地壓到了她的食物。
「玲玲……妳說的這個問題,的確滿值得深入思考的。」谷英琪盤腿坐在沙發上,模著下巴直盯著眼前臉色越益鐵青的俊美男子。「我是越想越覺得奇怪……等我找到答案了再告訴妳。再見。」
「喂……那你們到底要不要過來PUB啊?」玲玲急了,顯然旁邊有人在催促。
「不知道啦!」谷英琪不耐煩地掛斷了電話,她雙臂交叉在胸前,再一次上上下下打量著顏克典。
這家伙今天穿了深灰色條紋襯衫,套了件棗紅色針織外套,耳朵上還掛了一只果鑽耳環。外貌雖然是她不愛的那種俊美型男子,可是她真的很難否認,他實在是眉目如畫……呃……這樣形容對嗎?
這家伙的輪廓嘛,細致地像個女人;眼楮嘛,差不多就是少女漫畫的男主角那一型;嘴巴嘛,她倒還滿欣賞的,寬厚柔軟地像法式糕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