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還是不可不防,你讓人去調查她們母女倆的來歷。看看有什麼其他企圖。不然,看在她對啟陽如此痴心,甚至不惜騙婚進府,只要她不危害蘭府,我就當作什麼都沒看到,郡王府這麼大,收容個小妾也沒什麼,但是……」
鮑主眉一挑,眼里隱約浮現著肅殺戾氣,冷笑浮現唇邊。
「假若她敢動什麼歪腦筋,那我就等她讓啟陽動了對女人的興致後,再揭穿實情,趕她出去,讓她……只能暫時作個郡王夫人的美夢!」
等侍女出房門,德勝公主便再克制不了心花怒放,笑得令人只覺毛骨悚然。
「這對象也有了,啟陽也氣得忘了開溜,不過,啟陽一定不答應收她做妾。可他責任心重,只要生米煮成熟飯……接著,我該怎麼把他們湊進房里呢?」
***
「湊、湊……湊誰進房?」德勝公主房門外,渾身驟起寒顫的,便是那個應該躺平在床上的未來郡王夫人——李婕。她似乎……听到了什麼可怕的消息?
那天,因為一時不知怎麼應對,所以她就干脆裝成虛弱昏迷,不肯起來。
本來一直想找機會,告訴娘親真相,然後趁事情還沒鬧得太大前,母女倆趕快伺機開溜,免得真讓那蘭郡王送進宮府。
可誰知道,那德勝公主如此好客,與她娘也許還挺投緣的,成天湊在一起,不知商量什麼,等了數日,就是等不到娘親獨自來看她的時候。
而她因為裝病,不能在眾人面前吃喝,也只好等沒人之時,靠著她房內桌上那壺水填肚子;真餓得受不了,便等到夜里,溜進廚房找冷掉的飯菜點心充饑。
幾天下來,娘親可好了,過得奢華舒適,豐頰滿油光;而她,原本就縴瘦的身子已經虛弱的快從假病變真病,因為營養不良。
現在,她再也等不下去,娘不來找她,她去見娘總成吧?才決定趁夜里模進娘親房里說明白,一經過德勝公主房門外,便听到公主奇妙的自言自語。
「李婕嘛,論美貌也有幾分,論乖巧,現在看來也還挺得人疼的,如果再裝扮一下,好好的去引誘我那不解風情的蠢兒子,相信他也把持不住。等肚子大了,孩子有了,這個家也安泰了。」
只有幾句話,便將李婕嚇得雙腿發軟,險些當場癱倒在門外。
等、等一下,這位公主大人,您好歹也問問當事者的意見呀!這是怎麼著,您這當娘的,多少也為您兒子設想一下,懷疑我們居心不良的母女倆吧?
為什麼這麼容易便被騙倒了?還當真想將我與你兒予給送作堆?
「等她醒來,我得派人教教她如何伺候郡王,讓郡王無法抵抗女人的魅力……嘻嘻嘻……孫子,該取什麼名字好呢?最好是先生個男的,然後……」
鮑主那開心至極的笑聲,讓李婕再也待不下去,只想沖出去喊救命。她倉皇失措地手腳並用,連滾帶爬逃離公主房前。
真被人揭穿身分,她會很頭大,可若不被揭穿,就換成她的肚子會變大!
她是打算來賴婚沒錯,可要賴的,是她那有媒憑為證的遠房表哥,而不是這個恨不得將她們母女倆問罪暫首的蘭郡王。
要生孩子,也得找正確的那個爹去生呀!
「不行,我得去找娘說明白才行。」她提起裙擺,一路狂奔。「這郡王府可真大,連個客房也分好處廂房。為什麼我和娘不能住在一起呀?」
這幾日,她平靜的生活驟然起洶涌波濤,喜歡凡事慢慢來的她,卻被逼得必須狠心果決、不準遲疑。一慢,就可能讓人揭穿她裝病的騙局。
「唔!」前頭有家丁巡視,她得趕快換條路走。
匆忙閃過巡夜的人,她一慌,便又忘了該往何處去,沒辦法邊跑邊想。冷靜下來以後,便發現她走岔了路。
這條長廊的裝飾有些兒不同,定是闖進別的地方了,得快回頭——「啊!」
發出慘叫的原因,是她突然感受到前方宛如若風雪襲來,陰冷恐怖的幾乎將她當場凍僵,她直覺有異,連忙後退一步。
說時遲那時快,一把利刃突然刺穿了長廊的房門紙窗,不偏不倚的掠過她縴細頸項,筆直刺人長廊柱上,尾端還因為用力過猛而不住搖晃。
「誰在那里?」行動比問話快一步的青年,急速點了燈,大步追向門外。
心煩氣躁睡不著覺、夜半至功房練武的蘭啟陽,忽覺房外有動靜,一開門,便看見一身單薄衣裳的李婕,跌坐在地上,瞪大美眸,楚楚可憐的低泣不已。
「你你你——你——別殺我!我我我——」我招了,什麼都招了!若非因為害怕過度,說不出整句話,李婕早招得一干二淨,半點不留。
「你……醒了?」看見她出現的那瞬間,他眼中有驚喜、有安心,隨即,發現她一臉青紫,身軀直打顫時,他不免又起了愧疚感。對她,這是第二次。
「你在這兒做什麼?」他皺眉,疑惑猜測。夜半離開寢房,不是好規矩。
「我、我肚子餓了,出來……找東西吃。」過于害怕,啜泣仍未停。
看她懼如驚兔,不住退後,對李婕這麼怕他的態度,他竟覺得有些不悅。
女人痴迷尖叫呀,發狂追逐呀,發狠撲倒他呀,他習以為常,就是沒見過拿他當成凶神惡煞一樣閃躲的。
她膽子不是應該挺大的嗎?難道是他當真……太凶了?他有些懊惱。
他不要她怕他,他要她笑。就跟幾日前初見面一樣,開心甜美的笑。奇怪……他對這個讓他壞了自制,只想動怒的狡猾女人,他還管她害不害怕?
她怕他不是正好嗎?要她招認一切,趁這機會不是應該容易的多?
怎麼他寧願安撫她,也不想欺負她?
「何必這麼怕我?如果沒做虧心事,心里沒有鬼的話,就大膽一些,別畏畏縮縮的。」看不慣她如此膽怯,他開口為她打氣了。
李婕有些哭笑不得。問題就是有啊,她偏偏就是做了一堆虧大了的虧心事呀。不怕他,成嗎?
「我當然怕郡王……你說要送我進宮府,現在又要殺我……我知道你不喜歡這門婚事,所以我們當成什麼都沒發生過吧。」
順著他的意,就不會被殺吧?
「要我當成什麼都沒發生?」他輕輕托起她下頷,瞧她又向後方瑟縮了一下,心中不悅益發高升。
從前他總對女人如此懦弱的神態嗤之以鼻,可如今……他確實對她有了憐惜。弄不懂,為什麼這個才見兩次面的女人,能讓他開了先例想疼惜她?
他還記得,那一日,她僅只輕輕一笑,便捉住了他的目光,剎娜,周遭一切都化為空白,他听不見嘈雜聲音,看不見人群騷動,眼中獨剩下她白色身影。
現在,她就在他眼前,觸手可及的地方,只要他點頭答應娶她,立刻就能確認她是否如他所想的嬌軟溫暖,水女敕豐腴,婀娜多姿。
他甩甩頭,抹去心上忽然涌現的疑惑。別想太多,他該是討厭她才對呀。
紅顏禍水,美麗的女人是毒花,別忘了,她對他別有所圖。
「你以為現在反悔,這樣我就會放過你?」他不解,她怎麼能任性地糾纏他之後,說放手就放手?她這是在戲弄他嗎?不,不對,一定有別的理由。
「你該不會是……梧鼠技窮了,才決定大方的賣個人情給我?自始至終,你的繡荷包只聞其名,不見蹤影,所以我想……我們的婚約,真的存在嗎?」
他追問,彎身靠向她,眼眸危險地眯起,將她的不安與逃避盡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