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我都不知道有這些事–—」猛然住口,晁玄鈺腦中浮出了某些相似的場景。呃,該不會是……晁玄鈺忽然有些頭疼。
腦中轉了幾轉,她大概知道這兩件傳聞如何而來,大概與她月兌不了干系。
是的,這就是謠言的威力,尤其是遇到讓大伙有興趣的話題;要是謠言再傳個十天,恐怕連大皇子的兒子都能立刻生出一窩。
「是啊是啊,我就說,皇子怎麼可能如此與眾不同?這世上他想要哪個美人辦不到,偏偏對男人情有獨鐘?」
話是這麼說,不過看晁書霖難掩失望神色離去,可能他本來還想從女兒口中探到什麼更驚人的情報,好拿去朝中貢獻交流。
「但是……」晁玄鈺咬唇,幾番欲言又止。謠言並非空穴來風。至少,那天,大皇子是真的想對晁玄鈺做什麼。
這麼一想就極為合理了。她自信這三年來的偽裝極臻完美,按理是不該讓人識破她的女兒身;要看穿也早該看穿。
但,若是皇子的喜好非比尋常……
所以,該不會是那天她月兌下盔甲之後,大皇子看上了她那副喬裝後的男子模樣嗎?她忽然全身起了冷顫,覺得頭又發昏;也許她該回床上去躺一躺。
若真是這樣,她該怎麼辦?皇子似乎對「男人」的她有意?
「不不,我親眼所見,皇子是那麼的坦蕩磊落,不可能——」辯駁的話語倏忽哽咽喉中。不可能的事不都已擺在她眼前?
「所以,那一定是個夢,是我病糊涂,無端作了白日夢。」為了繼續維持自己的平靜生活,她決定裝傻下去,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那天必須只是夢。
她要相信大皇子的為人,謠言不可盡信……不然以後如何面對他?
晁玄鈺不在這幾日,李朔完全變了。
有時極為浮躁,動輒發怒;有時對著庭院發呆,若有所思;更有甚者,總是盯著侍衛們目不轉楮。
三更此時,他僅僅披著單衣,無畏涼風拂身,不顧是否合宜,就坐在長廊台階上,支手撐顎,有些懶洋洋的看著偌大庭院,好一會兒不曾開口。
「皇子,夜寒露重,小心別著涼。」披風輕輕落在李朔肩上,李朔才回頭,見到宇文輝那瞬間,只是直勾勾的瞧著他不放。
平日,都是晁玄鈺跟在李朔身邊,有時他忙于國事廢寢忘食,也是晁玄鈺甘冒觸怒他的危險,直言勸諫要他休息。
晁玄鈺的率真,晁玄鈺的忠誠,都是讓他放心的將之視為得力心月復的原因。
換成了別人,還真叫李朔不習慣。
是啊,曾幾何時,他已經習慣在他身邊伺候的人,就非得是晁玄鈺不可。其他人,就連披風選的顏色都讓他覺得礙眼。
「宇文輝,你能一眼就分清楚男人與女人的不同嗎?」
李朔莫名其妙的注視,沒頭沒腦的開口,早讓禁軍副統領嚇出一身冷汗。
他得冷靜,今天晁統領不在宮中,再怎麼樣,他不會衰到又惹皇子生氣。
「卑職雖愚昧,這點還知道。男人英武強壯,女人縴弱堪憐。」
李朔回過頭,有些自嘲的看著庭院。「恐怕天下人都這麼簡單認定。」所以,才讓晁玄鈺蒙混了三年。
晁玄鈺病假請了好些天,總不會以為是身分曝光,而被嚇跑不回來了吧?到此時,他才驀然驚醒,倘若追究下去,也許只會逼走晁玄鈺而已。
「其實本宮不是這麼在乎的,是男是女,又有什麼關系?」他想要的,只是晁玄鈺的一份坦白。如果她肯坦白,要月兌罪,他可以為她找上無數個理由。
但,她不肯招認,這件事讓他怎麼也不能輕易諒解。
「呃,大皇子,大皇子莫非正在說……晁統領?」以衣袖擦著汗涔涔的額際,宇文輝有種快要倒大楣的預感。
看來,大皇子果然喜歡晁統領,喜歡到就算晁統領是男人,也欣然接受。
對了,自己不就撞見了兩次嗎?啊,他怎麼會笨到提起這個禁忌的話題?
「喔?你看得出來?本宮倒要對你刮目相看了。」
李朔挑了挑眉,眼中燒起不明火焰。怎麼,難道別人也知道晁玄鈺的秘密?
眯起眼,李朔重新打量起宇文輝。
宇文輝雖已成婚,可仍是一條年青俊秀的漢子,與晁玄鈺同袍共事三年,論起與晁玄鈺私交,也許不比李朔與晁玄錳的關系淺。
不知怎的,他胸口燒起無名火。宇文輝為何察覺晁玄鈺的事後還替她守密?晁玄鈺就肯讓宇文輝識破,而不肯讓他知道?這是什麼差別待遇?
「宇文輝!你何時發現的?」字字尖銳,殺氣重重,掩藏不住。
「呃……發現?」宇文輝不由自主讓李朔的冶冽氣勢,給逼退了七步。「不就是……我親眼看到的嗎?」
皇子真是貴人多忘事,總不成以為他與左相國真沒瞧見皇子在做什麼?
可不是嗎?若非一再撞壞皇子與統領的好事,他哪會老是受罰?
「親眼看到?」李朔惡狠狠的立身踏前;他手中若持劍,恐怕早巳連劈八劍,將這令人妒嫉的家伙給砍裂,他幾乎吼著。「誰——準你看的?」
莫非晁玄鈺與宇文輝之間已親密如斯——不,他不答應!
「沒人準、沒人準,都是屬下太沖動,不小心撞見,絕非存心冒犯,還請皇子饒了卑職小命!」說著,「咯」的一聲,宇文輝雙膝早已落地,苦苦哀求。
「你——可瞧清楚了?」李朔雖驚覺自己失態,急忙斂下怒氣,可仍是魄力十足。一听宇文輝只是不小心,那還可以饒恕。
但晁玄鈺的清白,可不容人隨意污蔑,現在他該怎麼處置宇文輝呢?
「不清楚、不清楚,屬下向來眼花耳背,頭腦又差,早上的事晚上就忘了,皇子您大人大量,屬下絕不再犯,還請皇子饒恕屬下糊涂莽撞……」
以後,不論哪個大臣有急事要晉見,宇文輝立誓全將他們轟出去!
「如果你看清了,我就剜下你眼珠子扔去喂狗!」冷哼一聲,李朔總算是平靜了些。「不過這次……算你糊涂的好!」
忽然想到,隨時間過去,晁玄鈺的事,早晚紙包不住火,就算他不吭聲,萬一讓那些古板的大老們,一狀告到父皇那兒,就算他想保晁玄鈺恐也保不住。
他得在晁玄鈺受到傷害之前,趕快想想辦法。
「起來吧。」靈光一現,李朔想到了好法子能讓晁玄鈺對他招認。「不過……宇文輝,即刻起,解除你夜間禁軍統領的職務。」
「這……」宇文輝不知這命令是吉或是凶。啊,他果然走楣運,可能是今年犯了太歲吧?連提起晁統領都會惹來禍事。唉,能保住小命就該謝天謝地。
「既然你清楚一切事情,那麼今後本宮要你和玄鈺交換……」李朔輕笑起來。是啊,藉值夜之名把晁玄鈺留宿宮中,讓她想躲也無處去,不就得了嗎?
然後,他將有的是時間,慢慢逼供……
又是「咚」的一聲,才剛站起來的宇文輝又跪了下去,這次還不斷磕頭。
「屬下知道晁統領不在宮中,皇子似乎很寂寞,但……要屬下代替他,那是萬萬下成!屬下家里還有妻兒,也不好男色,不想誤入歧途,還請皇子放過屬下吧!屬下——屬下這就去說服晁統領回來,以慰皇子相思難耐……」
李朔好一時間沒接腔,訝然呆立當場。等到弄明白之後,連連深吸了幾口氣,阻止自己別因一時怒氣,而平白折損一名部下。
「混帳!本宮要你回復白天的守備,讓晁玄鈺來值夜,你給我想到哪兒去了?不罰你,你不習慣是不?很好——下次漠北有閑缺,你是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