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請你先付點訂金。」
「訂金?我們剛有提到錢嗎?」她狐疑地皺眉頭,杏眼圓睜。「等一下,你該不是要我一—」
「不錯嘛,腦筋轉得挺快的。我就欣賞聰明的女人。」他迅雷不及掩耳的低垂下頭,扣住她小巧下顎,悍然的雙唇封住她所有來不及提出的抗議。
天啊!光天化日下,他竟敢當街對她輕薄?就算這兒原先沒路人,此處民風再開放,他也不該拿她當成街坊花娘戲弄啊!
想起他的衣裳優雅與粗獷兼具,確實不似尋常人家——他到底是哪來的化外之民,連男女授受不親的禮教都不看在眼里?
他不要清譽,她可還要名聲呢!這下羞死人、丟死人了!
可是……六七本欲動怒,卻因他狂霸不容抗辯、進犯她唇齒間的舉止,而忘了該怎麼阻止他。
他嫻熟糾纏她生澀舌瓣,有著戲耍、有著逗弄,半逼半誘她的無瑕為他緩緩染艷。她的每一分甜蜜都超乎他預期的醉人。
雖說六七的驚愕多于未曾經歷的刺激體驗,可神智仍受他影響漸趨迷亂;但在那漸升快意中,她仍然努力抓住了那即將崩潰的意識,猛力推開他。
這一推失去平衡,叫她險些墜馬;他見狀連忙抓緊了她,可她不領情。
「你——」她又羞又惱的高舉右手甩向他臉頰,卻及時讓他擒下。她氣他的唐突,更氣自己輕易被他的一吻擾亂心湖。從沒有任何男子這樣對她。
他不像別人為了接近縵舞而對她示好,卻是一開頭就想要她……
「‘前謝’我確實收下了。」嬉皮笑臉的回應,他望若她騰騰怒氣薰緋嬌顏,親昵的踫觸並沒讓她受到迷惑,反而毫不退縮與他對峙。真是有意思的姑娘。
「別擔心,我會帶你離開崔家。」
「壯土,還請你放下這位姑娘。」直到那熟稔的崔府管事聲音介入他們之中,六七才驚覺自己已被迫兵包圍,看樣子是逃不掉了!
都怪他里嗦半天,讓她不僅白白被騙去一個吻,甚至可能背上蕩婦惡德名聲嫁進火洵王府,啊呀呀她怎麼會天真的以為可以利用他逃婚?
看著周遭來勢洶洶的崔府人馬,他倒也不慌不忙,大膽的策馬走向崔府管事,似乎沒有放開懷中佳人的意思。
「你們想要帶她回去?」
「她是崔府的五姑娘,今日就要出嫁。她的夫婿不是凡夫俗子,壯土,勸你別插手的好。你惹不起她夫婿。」
明明該理直氣壯討人,可崔家管事卻發現,這青年渾然天成的氣勢令他不敢輕舉妄動。青年若不放人,崔家似乎將面臨一場硬仗。
「我知道她是誰——既是我的妻子,我沒必要放人。」
瞬間,他簡單的應答叫她心頭陡然一緊,有些莫名感動。
「我該謝你此時仍遵守約定保護我。」可六七更氣他方才溫吞不走,以致兩人被迫上。但……為他一語,她急遽心跳越演越烈無法平息。他是好人啊。
「不過我看你還是放棄好了,崔家人多,你贏不了。」
唉,既然逃不得,也不必多見血光,要死就死她一個,「你走吧。」
「我不走。」
應該齊心逃走的兩人開始起內哄。
「叫你快走就走,羅嗦什麼!」六七佯怒,可對他的袒護卻是甜在心頭。現在他固執救她,她也不再計較他方才的輕薄舉止。
那一吻……其實也沒那麼糟……
「你……在擔心我?」她剛才不還氣的想甩他幾巴掌嗎?
聞言,她雙頰忽現紅暈;她才不會承認他說對了。說來說去都是他不好,她擔心他做啥?態度不再尖銳。「我已認命,你無需為不相干的人拼命。」
他若當真救了她……將來就算跟著他……應該也不差的呀……
「不是不相干。」看她逃婚,以為她自私狡猾,可她也還有善良的一面。
「壯土,你若不放人,可別怪咱們不客氣了。」崔家管事雖有些膽怯,依舊克盡職責的一揮手,讓家丁們抄起家伙逼向馬上的青年與六七。
「啊,這陣仗看樣子挺可怕的哩……我看,還是把她還你們好了。」出乎意外地,他突然輕松一場手,就這麼把六七給扔下馬,推向崔家管事。
「就听你的,你要我走,我就走。」
「唉?」被他拋棄的六七,簡直不敢相信他竟出爾反爾。虧她方才還為他勇敢袒護她而感動不已,沒想到一轉眼他又膽怯的改變主意了?
「喂!你耍我啊?」六七氣急敗壞的凶狠覷他。「我……我都已經付了訂金,你怎麼可以翻臉不認帳?」
他若為救她而受傷,她一定會很懊惱,可當他照她所說將她交給崔家,她卻更為火大。她不過客氣一下要他放人,他還真放手咧?
「你自己訂金不也付的拖泥帶水的?這是懲罰你竟想出手打人,給你一個小教訓。」他雙手一攤,看樣子是想將關系撇的一千二淨。
六七察覺自己受他拐騙,氣的渾身發抖。
「大不了,我訂金還你。」話未完,他下馬勢欺近她。
「你別靠過來!」六七嬌斥一聲,打定主意遠離他。
瞧她又氣又驚的可愛模樣,就是讓他無法不繼續玩下去。打發時間的游戲,偏停不下來。沒想到……崔家有個這麼有意思的新娘?
「不用你假好心!」六七連忙跳開原地,躲到崔家管事身後。
算她糊涂看走眼,竟討個無賴當救兵!還好沒有當真跟了他,否則她可能還來不及甩掉他,就先被他吃的一口不剩、反將一軍!
「小姐,世子即將來迎親,請回府靜待消息吧。」崔家管事極為有禮的讓左右家僕將崔六七團團圍住,簇擁著準備回去。
只是,管事總覺得這位青年的出現,太不尋常,等會必定得通報老爺。
「喂!我們的約定還算數嗎?」他忍笑不止,對漸行漸遠的她放聲大喊。
「算你個頭!你那豆腐腦袋給我听明白、記清楚了,我就是寧願嫁火洵世子,也不嫁你這混蛋!」
「是嗎?希望你這次也別再反悔了呀!崔縵舞。」望著她背影消失在轉角處,朝她揮手道別,笑意不斷的青年停了動作,注意到另一批人馬出現遠方。
笑意漸斂。「呵,他們總算跟上了……也該辦正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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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消片刻,崔六七被押回崔府,重新梳整一番,再次被迫戴上鳳冠蓋頭;不過這次可沒被孤零零的捆在房里,卻是被安排坐在賓客群集的大堂內。
眾人目光灼灼聚在她身上,就連她打個呵欠都會引起大家慌亂,更何況是她想逃了。所以,直到門外傳來迎親人馬的騷動聲時,六七也只能認命。
「老爺,火洵王府派人來了!」家丁跋忙進來通報,只因來人速度太快,叫他們反應不及。
一瞬間,大伙還當火洵王府來勢洶洶,是來血洗崔家尋仇的呢!整齊剽悍的騎兵隊伍,突然出現在街上,尤其是領頭那位……
「什麼?怎麼回事?為何沒有鑼鼓花轎行列?」
「王府的意思是他們依照習俗,采用他們的‘迎親方式’,現在崔府已被大批兵馬包圍,世子闖進來了!」
啊?火洵翼是怎樣少根筋的家伙?入境隨俗他不懂嗎?
在大堂上端坐著的崔六七,動也不敢動,只是听下人和老太爺的對話,她對親事已不抱期待。
事到如今她還能說什麼?不論如何,假使見著世子後彼此看不對眼,大不了,她趁隊伍還沒回到西北火洵王府前,半途開溜,從此隱姓埋名過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