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邪王的大軍……到了關卡邊?!」楚紜在接獲通報後,立刻換上數日來擱置一旁的銀色鏜甲來見奚斯韓。「確定要開戰嗎?」
「不,他似乎沒有敵意……」奚斯韓眉間駐的盡是不解。「但大軍兵臨城下不動,說他不打西驪,似乎又太簡單。朱邪王做事不可能沒緣由。」
楚紜愣了下,好一會兒才點點頭。平常,他也許是如此,但就她和他相處的時候,他無端的變得霸道、喜怒無常,不全是一些模不清緣由的事?
「別說你身子現在虛弱的很,何況我不知道你右手怎會有那麼個難纏傷勢,真要恢復到以前,沒一年半載恐怕不成,你撐不住對陣的,還是我來應付。」
楚紜拿起桌上寶劍,長嘆一聲。「爺爺,為了將來,我和他,該做了斷!」
「準備布下陣式。」站在一局牆上,楚紜沉聲下令。
望著前方堅實大軍,他不打西驪,難不成是出來散心?她苦澀笑著。
看來這次他是真的動怒了,任誰也不能安撫他吧?步樂公主即使願意反悔嫁他,恐怕事情也無法擺平。她和他,果真只能在戰場上重逢啊!
還好他已不愛她、而她也不想愛他了。否則,她一定無法狠心殺了他的。
她握緊了手中的劍。最痛苦的時候,她曾有過連西驪的事也不想插手的念頭;不過,現下只要她仍是多羅王承認的右翼提督,她就會死守西驪!
「擺出鶴翼陣!準備迎敵!」她必須遺忘他。遺忘他,就不會再痛苦了吧?
雙方主將對峙挑釁,似乎已經成了戰爭的固定開場。
西驪的右翼提督納蘭楚紜,車茲的國王朱邪子揚,兩人就在眾人屏息的緊張注視下,駕馬沖出彼此的陣營,僅隔著不到三尺的距離,開始喊話。
「請表明來意。」她率先開了口。看著他的英武威勢,她並不害怕,但是他看她的深沉眼神,卻教她不免有些心慌。
「討回我應得的。」他倒簡單明了的高傲說道。
「只要朱邪王能息怒,西驪……有誠意與朱邪王和解。」楚紜不免流露了些酸味。「西驪的‘誠意’……朱邪王不是欣然‘領受’了嗎?」
听出她話中有話,他表面上仿佛不為所動,但心底卻有一絲疑惑閃過。
她在吃醋嗎?這該不會表示,她對他也許不若他所想的那麼無動于衷?
在車茲時,他的高壓姿態,讓她不是以同樣的激烈回應,就是來個消極的噤聲不語,而他光顧著惱怒她的作為,似乎未曾深思過她會有兩極化的原因。
「我要你跟我回去。留在我身旁。」語帶試探的他開口道︰「我曾告訴過你,我對西驪的‘誠意’提不起興致,只有你的……‘勸誘’,能讓我滿意。」
楚紜捏緊了手上的馬韁,強作鎮定。還好她身穿盔甲,否則她俏臉火紅,丟人可就丟大了;可是他,千里迢迢來到西驪,就是為了說這種混帳事嗎?
她急忙顧左右而言他。「我辦不到。如你不接受西驪的同盟,就是西驪的敵人,我身為西驪右翼提督,不可能與敵人……友好。」
「哈。我們之間,哪里是‘友好’二字能比擬?」他頗不以為然的挑了挑眉。「你以為有西驪當你的靠山就能高枕無憂嗎?你是我的人是事實!」
她不禁急了。他傷她傷得還不夠嗎?「說好還我自由,你言而無信!」
他臉色一沉。「言而無信的人,不是我,是你!你答應要嫁我的!」
「要嫁你的,是步樂公主!」
「她已經心屬他人,我不要她!你欺騙我在先,這事沒這麼容易罷休!」看穿楚紜的心慌,他佯怒起來,指出她最在意的事。
「但,我、我不都已經……賠了、賠了我自己啊!你明明答應……不打西驪……」無法在眾人面前大聲說出這事,楚紜的氣勢顯然弱了下來。
他趁勢威壓。「那不夠。現在,我要你將自己交出來!」
被逼急了,楚紜也顧不得自己與他、到底誰理虧,她惱羞成怒,猛一抬頭,拔劍出鞘,筆直對準他。「西驪人只听命多羅王,沒有多羅王允許,我不會讓你帶走任何人!」那個「任何人」,當然也包括她自己!
「納蘭楚紜!你當真要看西驪被滅嗎?」他無心與她對決,但氣勢可不能輸!他也同樣的亮出長劍。「如果你不立刻過來我身邊,我就踏平西驪!」
「納蘭家的楚紜,有守護西驪的職責,若你非得挑起戰爭,就先殺了我!」
「如果你始終不願成為我的人,那麼我就滅了西驪,讓你無處可躲!」他撂下狠話,可是,他來此並不想挑起戰爭。
看她突然沉默,他策馬走近她。「紜兒,你知道,我並不想為難你……」
「听你放屁!說什麼他媽的不想為難我?」暴怒的納蘭楚紜控制不住激動策馬沖上前,一劍劈向他。「你除了逼我,還有什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只是容不得有女人不從你,哪里是真心喜歡我?」
若真喜歡她,怎麼會拿大家的性命逼她就範?又怎麼會殘忍的將她軟禁在車茲行宮?怎麼會在她愛著他的時候,去沾惹她妹妹傷她的心?
擋下她的劍,任雙方利劍緊緊抵在兩人面前,他突然懂了她的心思。過去是他被她欺騙的憤怒沖昏了頭,才會錯用方法,這次他不會再犯下同樣失誤。
「這麼說來……若我說喜歡你,你就會跟我走嗎?」
「想都別想!」氣上心頭的她、猛力推開他,緊接著又揮出一劍。
而這次,朱邪子揚連躲都不躲,竟然撇下劍,任由她砍。
「為何不閃開!」楚紜有驚無險的收了手,劍只薄薄劃過他頸間。
她擔心的大罵︰「笨蛋!戰場非同兒戲,你不認真點,會死在我手下!」
朱邪子揚笑了。他果然是笨蛋,居然沒發覺自己早已擄獲了她的心?
「那你又為何收手?」他追問道︰「你不殺我,我會滅了西驪。你……下不了手,是吧?」
「為了西驪,我會!避你是不是威震八方的朱邪王,我說到做到!」楚紜驚惶失措的看著他。她從沒違背納蘭家守護西驪的家訓,她不能!此刻,更不能!若她承認她愛他,她就真的永遠擺月兌不了他!而她,不想再心傷!
「你已經背叛了西驪,納蘭將軍——」
「不!」驚慌著要證明自己的心,楚紜沖上前,高舉著劍向他劈去,然而在將要砍到他時,她卻又猛然停住。「為什麼會這樣?」明明發誓不愛他呀……
「你無法狠下心殺我,可是……我卻可以毫不留情的滅掉西驪!你該知道怎麼做。現在跟我回去,楚紜。」
他滿心以為這樣就夠了點出她不願承認的事實,她也只好順從他了吧?
「不要!」尖叫著,楚紜突然只覺得眼前一陣黑暗,昏死過去。
一觸即發的戰爭,卻因為西驪主將突然病倒,車茲的主將卻反而要求停戰入關,讓病人能及時救治,戰況就莫名的停頓膠著。
西驪多羅王,早在得知車茲大軍出現在西驪國境時,就急急前往關口視察,然後,知道車茲王願意再和談之時,他連忙將車茲王迎進西驪,以上賓之禮款待。
「步樂公主心有所屬,我不願拆散一對有情人,但此事您早該在本王求親時就告訴我的,多羅王,現在您讓我顏面無光啊!」朱邪子揚淡然說道。
「朱邪王……這件事,本王沒有任何的解釋,只希望您能諒解。」多羅王汗顏地撫著花白的胡須,賠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