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這場面,楚紜明白,若要攻打車茲,光靠強大的兵力絕對不夠,朱邪王所掌握的車茲民心顯然非常牢靠,沒有相當犧牲的覺悟,必然勝不了車茲。
只是,朱邪子揚到底是什麼人?光看到接連一些沖上前攔路進貢的小老百姓,楚紜可以確定,他即便不是重臣、也一定在車茲握有大權。
楚紜很少有過膽怯的時候,但此刻她慶幸,西驪不和車茲為敵是正確的!
真要掀起戰火,她不知道西驪的四大將軍「雙翼雙衛」能否獲勝,可是,要西驪完好無傷是不可能的!現在的西驪還不夠強,不能和車茲抗衡!
為了西驪,步樂公主必須嫁給朱邪王!
轉頭看了看身旁的車輦,楚紜不禁憂心起來。至今還沒聯絡上雷哥哥,如果讓那麼驕傲的朱邪王知道現在的公主是假的,不知道會變成怎樣的紛端?
「提督!」坐在車輦中的伊那探出頭來,打斷了楚紜沉思。
「怎麼了?」楚紜策馬靠了過去,她注意到前面領頭的朱邪子揚突然就在此時回過了頭,發現到她接近車輦,表情變得陰沉。怎麼他的感覺這麼敏銳?
「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燕河也擠了過來,哭喪著臉問道。
小聲的沒讓車茲安排的馬車夫听到!楚紜交代著︰「別擔心,听聞朱邪王為人明理、仁慈,咱們只要找借口拖延行婚禮、圓房,一直待在迎賓館等到公主前來會合就好。」
眼見妹妹愁眉苦臉的,楚紜也只能說些讓燕河寬心的話,實際上,她完全沒听人說過朱邪王的為人如何,她只知道,朱邪王惹不得。
「怎麼找借口?」
「笨哪!不會說公主身體不適、水土不服嗎?」
「但是我明明身體就好得很哪!這麼說,一定瞞不過精明的朱邪大人。」燕河囁嚅道︰「而且我、我不想對朱邪大人有所隱瞞,朱邪大人會討厭我的。」
楚紜心中涌起了一陣強烈的反感。她知道朱邪子揚的俊美無疇確實少見,但燕河怎可迷上那家伙?猛然,楚紜發現自己居然在生燕河的氣!她不是氣燕河愛慕著一個車茲的危險人物,而是氣燕河想討好朱邪子揚!
敝了,如果朱邪子揚真能借由燕河的示好、進而轉移對「公主」的注意力,對于掩飾步樂公主不在的這個秘密應該大有幫助,但是楚紜竟不願朱邪子揚追求燕河!
懊惱著,楚紜說了;「身體好是吧?打一頓就可以躺上十天半個月。」
燕河一愣,聲音有些哀怨。「……我裝病就是了。」
「你們……談什麼話題?」冷不防,朱邪子揚冒了出來,帶著禮貌的微笑。
楚紜雖然為了他的出現而驚慌,但看著行動迅速的他,卻不禁涌起一陣得意。瞧,他在意的,果然還是「公主」啊!馬上,她又發覺自己真的變得有些奇怪。
「啊……公主問,那是什麼?」看到遠方一個廣場上,樹立著一根大柱子,楚紜隨口捏了個問題,轉移他的注意力。
「沒能如期馴服赤血馬進貢的獵戶,就吊死在那里示眾。」朱邪子揚冷笑道。
仔細一看,那根柱子上,確實綁了個人!
「血馬量少,性情暴烈,速度快要抓都不容易了,還談馴服?朱邪王限期進貢真是太不講理——」話還沒完,楚紜左邊看著臉色一沉的朱邪子揚,右邊听著妹妹又開始啜泣的聲音,她怯懦的改口︰「……君無戲言,是該賞罰分明的……朱邪王,做的好,做的好。」
為了轉移大家對她出言不遜的看法,楚紜又隨便指著另一個圍了一小撮人的地方問道︰「那又在做什麼?」
「那在處罰企圖逃走的戰俘,一個人逃走,同營的人都得連坐受罰。」
楚紜定楮一瞧,有十幾人,全被綁在地上鞭打。「但……其他人無罪啊!」
「誰讓他們膽敢逃走?」他的表情更為冷峻。「敢違反律令,就要覺悟!」
「什麼啊!這麼嚴苛?」他真不是人——這句話,楚紜差點就說了出來。
若不是听到燕河哭得連聲音也隱藏不住的時候,她真想大罵特罵!
再不找回步樂,冒充的事情一旦被發現,她難以想象朱邪王會用什麼方法處罰她們!
在會館安頓下公主主僕後,朱邪子揚就帶著楚紜和其他幾個西驪士兵到迎賓館的另一端。「今後,這里就是諸位的住處。」
「公主的安危怎麼辦?」楚紜問道。沒有她盯著,單獨留那兩人,一定會出岔子的!
「有我在,提督無須憂心。」朱邪子揚輕笑著,就要離開。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麼,回過頭。「對了,先前公主身邊的年輕侍女,好像沒入關吧?」
有入關——不過燕河正在假冒公主就是了。她不解道︰「她沒入關。朱邪大人何出此言?」
「沒什麼。不過曾和她見過,覺得她和公主有幾分相似,沒公主美就是。」
「她是我的小妹,也是公主的表妹,相似是自然的吧?」
「喔!听聞提督有兩個妹妹,另一個是……」
楚紜心頭一緊。「她……不在宮中工作。怎麼,朱邪大人總不會對我的妹妹有意思?公主對朱邪大人而言,已經不重要了嗎?」
「那倒不是。不過……罷了,我就不打擾了。請提督休息吧?」他老是以為自己有哪個地方疏忽了什麼,一時之間卻也想不起來。納蘭齊雷的妹妹……
朱邪子揚雖帶笑離開,疑惑的青苗卻逐漸滋長。
第五章
是夜,納蘭楚紜听到門口傳來吵鬧聲時,早已卸下沉重鎖甲、換上一身輕便素衣,臉上揚起一抹微笑。
發現自己與部將們只要一離開房門,就有車茲的侍從們或明或暗的跟在身邊,知道這是朱邪子揚派來的監視者時,她倒不意外,只是這樣會讓她諸多行動變得不方便。
白天她召來士兵,要他們在初夏時借酒滋事;從門縫中確認朱邪子揚出現、趁眾人的注意力轉移時,她就這麼從窗口跳了出去。
左遁右逃的,納蘭楚紜來到了朱邪子揚的房間。
「看你這下還拿什麼來要挾我!」她得意的笑了起來。
不過不到一刻的時間,情況就馬上改觀了。
滿身大汗的納蘭楚紜,一邊不停歇地翻箱倒櫃,一邊咒罵著朱邪子揚。
「重要東西不是該放房間里藏好嗎?怎麼找不到?不會是隨身帶著吧?」
她惟一的弱點就是兵權印符,兵符到手,她對朱邪子揚可就毫無顧忌了,再也不用煩惱著怎麼跟他周旋,只等哥哥一到,她就準備走人。
可現下,找不到兵符她也沒輒!停下動作,楚紜嘟囔著︰「渴死人了。」
「那就喝口茶歇會兒吧?」
「謝謝——」才正想接過自身後遞來的茶水時,楚紜整個人當場呆住,伸出的手僵在原地,一個沒接穩,茶杯落了地,應聲碎裂。恐懼的抬頭一看,呀!
丙然是他!他什麼時候來的?她竟然完全沒能察覺!是了,她要士兵們別吵太久,免得添麻煩,可他們太快結束了吧?「你、你……你怎麼在這里?」
「這句話我原封不動奉還給你。」朱邪子揚傲氣地挑了挑眉。「你在這里找什麼?」今夜,看著以紗巾覆面環繞著頸肩的她,他再度為她的清麗而沉醉。
有種莫名的強烈渴望,他不禁想伸手揭開她的面紗,上前一掬她的甜蜜。
「我找什麼?」她不由自主的倒退數步,身子靠上了櫥櫃。「來這里還能找什麼?」與其說她這句話是在問朱邪子揚,毋寧說是在問她自己。「找、找、找……找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