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你知道——」她驚愕的忘了羞怯,抬頭對上他帥氣臉龐,換來他陡然變得深沉的眼神時,她才又尖叫著躲回水里。
他知道自己再多瞧她一眼,怕也沒耐性勸誘她了,只好閉上雙眼,深吸口氣。「你右手臂上戴的金鎖片,圖樣我似乎見過,那代表此人屬于西驪王,是吧?」
楚紜反射性的以左手遮住她向來刻不離身的金鎖片。
她不知道他是在何時見過這金鎖片,但是他誤解了!
確實,擁有金鎖片者,就表示直屬西驪王,那個「屬于」,是直接听令的意思!因為!擁有金鎖片的人,就擁有西驪國四分之一的兵權!是四大將軍的象征!
十六歲那年,她獲封右翼提督之時,王上賜她金鎖片,那是兵權印符!
他若明白金鎖片的真意,必然知道她是誰!全西驪擁有金鎖片的四人中,只有她是女人!心虛的她、顫抖著聲音告訴他︰「那是一個很重要的人送我的,不是我自己的,你別誤會……」勉強找個理由想蒙混過去,卻語不成句。
听出她只是害怕而敷衍他,他頗為不悅,睜開眼楮的同時告訴她︰「不準你騙我!否則今天我就不管你是否願意——」
話還沒完,眼前一陣白煙迷茫,他才發現那個惹他心煩的小妮子跑了!
他想縱身躍起、追回已逃到池邊的她,但是卻眼前一暗,立刻他發現手腳無力,光撐到岸邊都很勉強了,遑論是抓人。該死!她竟然下毒!
看她楚楚可憐的向他討饒,他就一時大意疏忽了,她一開始就放話要殺了他的,又怎麼可能真的突然依順他?她竟敢欺騙他?可他,怎能輕易死在這里?
自己對她的愛憐換來欺騙,加上高傲自尊作祟,他心中憤怒涌起,昏迷前,他撂下狠話︰「別以為能永遠逃出我掌中……等我逮到你……可有你受的……」
迅速穿上衣服,楚紜回頭看著倒在池邊,卻仍然緊抓著自己腳踝的他,心中滿是驚慌!她從沒耍過這種手段!雖然左手戒指中藏了毒藥,可她想都沒想過用這東西,她只是純粹將那個戒指當成母親的遺物罷了。她、燕河各握有成對的一副。
當年母親給她的時候,遺言雖有交代是讓她們姐妹倆保護自己、有萬一時讓她們自盡用的,但是她從沒將那席話記在心上,因為她可不是一般的女人,不會有那麼一天的,可是她用了!而且用在對方身上!
她腦海才閃過母親交代時,就連自己也還搞不清楚怎麼回事,身子竟動作了!
她不是有意要殺他的,現在該怎麼辦?懊惱自己行事沖動的楚紜,顫抖著,伸手探探他鼻息。還活著!她一欣喜!心中也跟著鎮定下來。
要救他。可是,該怎麼救?右手的對戒里有解藥,不過,怎麼讓他服下?
用自己隨身的水筒、從岩壁清流汲了水,楚紜走向他,斜坐在他身邊,讓他的頭輕靠在自己腿上,她把藥粉倒在口中、同時含了口清水,看著他即使昏迷也依然俊美的臉龐,毫不猶豫地將唇湊向他——
回到營區時,楚紜努力的想裝作若無其事。還好西驪國的女子有戴面紗的習俗,要不然,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麼隱藏她復雜的心緒。
「來者何人?這里是西驪國步樂公主和親隊伍的營區,閑雜人等請繞道!」
對著手執長槍阻擋她的藍襟士兵,楚紜一時啞然。他們不認識她嗎?
「那匹馬是右翼提督的愛馬;可是那匹馬性情剛烈,不讓提督之外的人騎啊!」
「總不會這人……是提督?」士兵們詫異的打量著眼前這個身穿素淨男裝、卻戴著女子面紗的怪人。「可是提督為什麼要蒙著臉?對了,提督長什麼樣啊?」
嬌媚的楚紜時間到,退場。
「我宰了你們這群瞎了狗眼的沒用蠢材!」顯然楚紜找到紆解壓力的方法。
楚紜領軍的第十五天,除了必要時下達命令外,她幾乎沒開口說過什麼。
從兩天前她深夜回營地後,就一直怪怪的;甚至燕河在車里哭得浠哩嘩啦的,她也沒動怒,像是沒听到一樣。不論是楚紜自己的藍襟部隊或是齊雷的紫襟部隊,沒有一個士兵們敢探問楚紜是否發生了什麼事。
謗據經驗法則,就算提督有女裝怪癖也無妨,反正提督所做的事都是對的,提督所說的話就是正確的,他們要想平安無事的回西驪,要防範的最大災難,不是盜賊,不是流寇,而是右翼提督納蘭楚紜的火爆脾氣。
所以,雖然提督有些無精打采,不過這樣也好。沒事就好。
「無聊死了!」楚紜突然沒頭沒腦的低咒一聲。
「我不哭了!紜姐姐別生氣!」燕河害怕的躲到營帳一角,抱著伊那發顫。
「我長得真有那麼嚇人嗎?」楚紜沒好氣的問。她只是想要掃除心中煩惱,隨口念了一句,可是,竟會把妹妹嚇成這樣?都是那個不知姓名的渾蛋害她的!
「不論是誰,若見著姐姐面紗下的樣貌,必會為姐姐著迷,姐姐是少見的美人胚子,長相怎麼可能嚇人?」雖然就連自己也很少見到「楚紜」,可是燕河還沒糊涂到忘了這點。只是,雖然模樣不嚇人,但那脾氣與身手,就真的嚇死人了!
兩天來沒啥動靜的楚紜姐姐,發作起來一定很可怕!
「誰準你說我是美人的!」被妹妹這麼一說,楚紜不由得又想起了那個遭她下毒、至今生死未卜的之徒。
她雖然讓他服了解藥,可是他到底能不能得救,還得看他的造化。
不過,誰讓他要對她不規矩,就算她殺了他也是應該,她又何必替他操心?
一直說服自己忘記這件事,但怎麼也忘不掉的楚紜,一踫到任何敏感字眼就難免心生愧疚,又惱又氣的她,不知道怎麼應付這個她從沒踫過的棘手問題,于是,周遭的人就倒霉了。
燕河忍不住心中的恐懼,開始抽泣起來。「嗚嗚嗚……照實說你美,你要生氣,昧著良心否認,你等會又要翻瞼,我最好別說話,免得老惹你不高興……」
燕河的委屈讓楚紜開始反省自己兩天來的舉動。
「別哭了……是我易怒,我會克制的,你……別哭了!」溫柔的開頭卻以火爆的喝斥聲作終結,楚紜無奈的開始背著雙手在營帳里踱步。
「其實不該怪你的,該怪雷哥哥無能,至今仍然找不著公主,才會害我沒辦法捉盜賊玩,心里不舒坦……但是,公主會失蹤,都是你看管不力……還是該怪雷哥哥,都是他守備不嚴密……」
看著姐姐火氣降低了,燕河知道最好別再哭,免得又招惹楚紜發火。
嘟嚷半天,楚紜最後做出結論。
「反正,等到公主回來,我就讓哥哥當統領,我呢,還是趕快回去掃蕩我的西方盜賊,大家作自己習慣的工作,才不會那麼煩躁。你們說,對吧?」
燕河和伊那拼命的點頭。
她們總算能感同身受,楚紜的藍襟部隊對楚紜絕對服從的原因了。
明天天亮、就到達車茲最南邊的廣桓關,其實楚紜一點也沒有任務即將結束的解月兌感,反而因為事情將更加棘手而大感傷神。
進入車茲後,她的部下們絕大多數可能必須停留在關口,以後的護衛工作,勢必全得由她扛下,問題是一旦住進迎賓會館後,要怎麼讓三個人假扮成四個人?
她的部下絕對不敢有任何意見,但是車茲的侍從們呢?車茲也該有聰明人,不會每個人都瞧不出來。換個角度想,若是不進車茲,事情就好辦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