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楚紜自認自己並不是個喜歡無故動怒的人,不過她常常被周遭的人激怒倒是真的。此刻,她正氣憤的騎著快馬沿著岩壁奔馳。
出發的第十三天,和親的隊伍來到了小岩山群的其中一座山腳下扎營。
一方面是因為整個和親隊伍只有楚紜、燕河、伊那和「步樂公主」等「四人是女性,另一方面則是由楚紜自己親自守著公主營帳也比較能守密,所以她雖然也有自己的統領營帳,不過,沿路她大部分時間都是留在公主營帳的。
然後,在這個水源短缺的地方,公主享有絕對特權。
不僅依靠士兵們辛苦的從三天前駐扎的綠洲帶來的水吃喝,甚至還能有每天沐浴,就連楚紜這個提督也沒有這種優侍。
然而就在剛才,因為納蘭燕河的不謹慎,把酒菜打翻,然後大事發生了。
原本納蘭楚紜並不會因為從衣服到盔甲、全被妹妹弄髒而動怒,她只是笑笑,告訴妹妹等會為她留一點點的水好擦拭身子,避免臭氣薰天。
可是,向來就糊涂的燕河,竟忘了這事。
當楚紜難得的褪下盔甲,換上干淨的衣裳,捧著盔甲、照習俗蒙上面紗走進公主營帳時,卻發現所有的水都倒了——倒了就是沒有了,一滴滴都沒了。
楚紜生氣了。她這麼賣命的幫妹妹掩飾這個、掩飾那個,她不過是要妹妹幫她一點點小忙,妹妹卻沒放在心上,她真的生氣了。
當然只要她開口,她的親信士兵們一定會為她辦到,她要多少水有多少水,但是身為提督,如果在某些時候不能以身作則,她將無法領兵。
由于隊伍行程不快,預計還要再兩天才到下一個綠洲,她不能任性用水。
煩躁的楚紜將隊伍交給部將後,就自己去巡視小岩山四周,一來是騎馬可以讓她心情好些,二來是她想吹吹風、好讓身子那種黏答答的感覺風干,所以她不帶隨從,自己就快馬騎出了營區。
上了岩山後,她略一俯視,放眼望去,自己的營區四周,顯然沒有伏兵、也沒有人接近的跡象,只要燕河那里不出紕漏,她倒是可以放心的溜達一陣。
十二天的旅程,她的體力也已經快到極限了,之前討伐盜賊長達四個月所造成的疲勞、根本沒時間消除,楚紜就帶著和親隊伍直接上路,疲倦的感覺其實正考驗著她的耐力,再加上精神壓力,她根本快吃不消了。
「那是……」
岩山山腰的某處,有好幾個岩洞並列,她皺著眉頭,小心翼翼的下了馬,從馬背上的雜物袋中模出提燈與打火石,迅速的點了燈;一手持劍,一手提著燈火,大膽的走進了岩洞。岩洞中陰暗潮濕,越往里走路線越錯綜復雜。
但是楚紜年紀輕輕就當上提督也不是干假的,她向來就有絕佳的方向感,再加上她不時用劍在岩壁上做記號,讓她不至于迷了路。
听到水聲時,她心頭猛然一驚。听錯了吧?她皺皺眉頭。
自己還不至于想沐浴想到這種程度吧?以往作戰期間,她可以忍受二十天不洗,現在也不過是二十八天沒洗…!不過是超出了八天罷了……
她搖搖頭,心兒卻蹦蹦跳。雖然她是以武勇聞名的將軍,再怎麼說,楚紜還是人,此時、此地,受到一點點的誘惑還是會動心的。
這樣一想她不免越來越深入岩洞,最後來到一面岩壁前,沒路了。
「耍人哪!」楚紜明明就听到了水聲,卻在最後「踫壁」,原本就生氣的她,終于發飆了!一怒之下,她高舉劍往岩壁猛力砍,岩壁居然就垮了!
迎面而來的,是一個不小的天然池子,池底其中一邊還不住的冒著些許的熱氣,顯然是個溫泉。楚紜轉頭看了看四周。
池子的另一頭也有個岩洞,不知道延伸到哪去,雖然還沒探查過,不過看起來也很復雜的樣子,她望著池水,又望著岩洞,吞了吞口水。
「一下子沒關系吧?」當她決定泡泡半柱香時間就好的同時,人早已卸下外袍和腰帶、月兌下貼身的丹繡】】襠、折好放在池邊,悠閑的在水中游來游去了。
「熱水呀!」笑著,楚紜拍打著水面,開心的驚呼。
長期以來,她總是一直壓抑自己心中的女性部分,不過偶爾有機會的時候,她也是可以很柔媚的。
突然,她注意到池岸感覺有些平整。游過去,站直了身子看呀看、模了模,研究了好一會兒,她確定那是人工修整出來的痕跡。
她雙手捂住瞬間蒼白的嘴唇,避免自己驚叫。
這代表,這個岩洞可能是什麼人經常使用的,否則不會整修的。
可能隨時有人來!她失神的想道。不快走不行!
反正也玩夠了,在還沒出什麼事前回去吧?轉頭尋找自己的衣服,望見它們還在來時的岸邊;當她一轉身正準備回去時,她突然愣住渾身開始發顫。
那是什麼?她轉頭的瞬間,在眼前看到了什麼?好像是一雙……鹿皮靴?
她剛進來時,那個她嫌麻煩沒追查的另一邊岩洞口、並沒有東西。她確定皮靴剛剛並不在那兒。
皮靴應該是不會自己跑來的。除非……
但,誰能在她毫不察覺之下欺近這里?是友是敵?
詫異著,她順著皮靴往上看,看到了斜靠在岩洞邊、皮靴的主人。
就算長年出入國境、以她的年紀而言算是見多識廣的納蘭楚紜,也不得不承認,她從沒見過這麼俊美絕倫的人。
尤其是他深邃的瞳眸,一瞬間她就像是被吸走了神智,好一會兒才又注意到,他即使一身不羈的陳舊襖衣,沒任何兵器在身邊仍掩不住他的強悍英武。
他是什麼人?不知怎的,她從他身上感覺到了危險的氣息。
「你可以多玩一會兒,別急著起來……」他語氣雖然溫柔,但炙熱的視線卻燒燙了楚紜的身子。
他看她的眼神中,有著呼之欲出的強烈。「這里的熱水很多。」
楚紜怔住了。皺眉看著他,一臉迷惑。他所謂熱水很多是什麼意思?該不會他听到了她剛剛說的話?他從她剛開始玩水的時候就在了嗎?
他到底在她身邊守了多久?
「呀!」楚紜終于發出了尖叫!她猛然想起,她不是在洗溫泉嗎?也就是……他總不會把她看光了吧?
在她考慮他是什麼人前,該先想想現在怎麼辦吧?
意識到自己處境的時候,楚紜的第一個反應就是雙手抱住身子往水里躲。雖然靠她雙手根本遮不住扁果的身子,但是總是聊勝于無!
「你、你、你在這里、做什麼!」
「觀光。」察覺她的羞赧,他覺得十分有趣。「山光水色……美極了。」
楚紜渾身上下都熱的發燙,但絕不是因為溫泉泡大久,她漲紅了臉,瞪著眼前這個無恥的登徒子。她羞憤交加的嬌斥道︰「去你的!有什麼好看!」
「你不知道有什麼好看?」他挑了挑略帶邪氣的劍眉,輕笑著走向池邊。「要依我來說嘛……好看的可多了。這也好,那也好。」
楚紜再怎麼不知人事,也知道他的表情意味著什麼。
「找死!」對于這個膽敢偷窺她入浴的登徒子,楚紜說什麼都不會饒過他!
她又羞又怒之下,一掌打起水浪潑向前方,憑她的內力,對方一定會被水壓撂倒,不昏迷也該瀕死!這就是敢冒犯她的下場!
她放心的低咒道︰「活該去向閻王報到,天殺的下流胚子!」
她打算當作剛剛那事完全沒發生過時,定楮一瞧,那男子早不在原地。